云淼淼的短剑在将太阴手臂震开后瞬间化为麋粉。
无暇清泉剑法的剑意顷刻间破碎,方才凝聚的剑意消散一空。
趁着太阴直剑离手而发怔,云淼淼用手接住自己嘴中鲜血,自嘲地笑了一声。
云淼淼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但在生与死的问题上,他向来很看重。
因为他至今都没能压制住体内的道海,活不过十八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既然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那就在还活着的时候尽可能帮助其他生命活下来——
这件事发生在云淼淼面前,云淼淼不可能不管。
云淼淼将血抹在身上,运起真气向周围愣住的所有人高喊:
“还愣着干嘛!快跑啊!!难道你们想死?!!”
云淼淼确定自己身边所有人,包括被他救下的那个人,全都脱离险境、跑得远远地之后,他头也不回地冲回了自己的房车内。
这辆房车云淼淼从辰玄道一路开到镇中道,为了一路上的安全,出发前他在车上刻了数百道防御阵法,还专门去向荆珂要了张“人车平安”的符箓贴在车内。
现在云淼淼的房车像一个小型堡垒,除非境界超越八重天以上,否则决不可能将它破坏。
躲进车里后,云淼淼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有机会观察一眼这只突如其来的太阴。
这是一个未完全凝聚成形的人形“太阴”,身着一副满是锈纹的明光铠,手持一柄质朴直剑。
太阴未戴头盔,一头黑发如墨般飘散在身后。
其脸上戴着一副黄金面具,虽看因为面具的遮挡而不见他额头间的“阴鱼”,但那披在身上的“阴衣”昭示着他的的确确是一只“太阴”。
金面太阴看着手中被云淼淼击飞的直剑,似是有些吃惊。
当金面太阴完全凝聚成形后,磅礴的太阴真气破体而出,如海啸般拍打向云淼淼的房车。
整辆车猝不及防地被整个压倒并拽向河面,接连毁坏了路边护栏和车后的玉米田地
慌乱之中云淼淼紧紧地抓住扶手,车上的法阵与符箓闪烁着深蓝色的光辉,一个接连一个的破碎。
符箓一张张无火自燃,最后仅剩了荆珂那张闪着温和黄光的“人车平安”符还在硬撑着。
即使强烈的冲击以及刺耳的土石破碎声让人难以凝聚心神,云淼淼吃力地捏出了一道护体诀拍在车上。
待车停下,一道长达五十米,却仅仅与车同宽的“沟渠”,横贯道路以及路旁一整片即将成熟的玉米田,笔直地连通河道。
云淼淼尽力踹开搁浅在河岸的房车的一侧车门,爬出半个身子,扒住车底盘,心有余悸地看着玉米田的方向。
然而下一秒,云淼淼的大脑如宕机般变成了一片空白——
“太阴”微微侧身,向着云淼淼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乍看若闲庭信步,实则暗藏玄机。
虽然事实上只走了一步,但映入云淼淼眼中时,却似走了千万步。
与这一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遮天盖地的太阴真气。
太阴真气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就连苍穹上的太阳都暗了几分。
如此诡异的力量即使是太阳长城外也少见,更不要说从未见过太阴的云淼淼,此时的他,仅是照面他的身体就完全失去了控制。
忽然间,云淼淼年幼时常常听到的低语与悲鸣重新响起。
他体内那片被荆珂用身外化身震住而多年风平浪静的“道海”,久违地再次沸腾,顺着经脉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十八岁……若镇不住……”
十年前算命老道的声音随着海底传来的低语与悲鸣断续响起。
“……与仙子双修……续命……必死无疑……”
云淼淼今年,正是十八岁。
“……是真的……要结束了么……?”
“才……才没有结束!!!”
倏得,一道轻灵悦耳的女声从云淼淼的胸前不远处飞扬而出。
“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道声音虽娇嫩如水,却若星火般点燃了金面太阴身上的“阴衣”,并在瞬间平息了云淼淼的“道海”。
熊熊燃烧的阴衣拖缓了金面太阴脚步,当阴衣燃烧殆尽,金面太阴随之消散。
它死了么?
这么容易就死了么?
还是仅仅避害而去?
云淼淼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凭着记忆和感觉开始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声音源头是一枚荔枝大小的球体,死死地卡在车轮胎的缝隙里。
云淼淼惊觉,原来此前的颠簸并非路面崎岖所致,而是因为压到了这奇异的球状体。
由于它卡得实在是太严实,云淼淼不得不用刀将轮胎削去一些才把它给取下。
劫后余生的云淼淼到河边将这救命球洗干净后才发现,这颗救命球,竟然是一枚流着华彩的白色金丹。
直到这个时候,警察御着飞剑姗姗来迟,拘留了斗舞和在河边烧烤的人,并把他们全都拷住羁押在路旁做笔录。
车流终于重新流动,半个小时过去,除了云淼淼那辆沉在水里的房车,路上已经没有几辆车了。
“本家,你舞跳得还不错哦!”
“彼此彼此,有空再切磋啊!”
不打不相识,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两人在笔录时惊喜地发现对方都姓李,感情在一瞬间又拉近了不少。
警察调查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无论如何不相信云淼淼和大眼男所谓的“太阴”出现一事,仅把此时当做滋事斗殴处理。
甚至在看了行车记录仪后,认为云淼淼因劝架被误伤,不仅无罪还应当受到表扬和赔偿。
至于那个“太阴”,则被当作“寻衅滋事、畏罪潜逃”。
云淼淼有些无语,心道若不是这宝贝金丹突然发声把那太阴吓走了,恐怕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活不了,但奈何自己又没证据。
“老乡,把联系方式留一下呗,到时候赔你辆车。”
“这小老弟看样子是来上学的,以后兄弟就罩着,这车兄弟赔,本家你就甭管这事儿了!”
临被警察押走前,平头男和大眼男竟然成了好兄弟。
云淼淼拒绝了两人的好意,更没跟警察走,而是借警察的手机给保险公司打了个电话,让保险公司来定损拖车。
云淼淼对这辆车有很深的感情。
毕竟是他的第一辆车,他从辰玄道一路开到了镇中道,其中承载了很多记忆。
让保险公司赔钱是小事,主要是想让他们把车给拖到学校去——
这么远的距离,政.府可不会想管这种事。
终于安静下来后,云淼淼坐在河岸边上,小心翼翼地把救了自己一命的金丹放在眼前,眯缝这眼观察着这枚白底华彩金丹,陷入了沉思。
方才那太阴的阴衣之所以会熊熊燃烧,大概率是因为从这枚金丹中发出的那道女音。
可是金丹怎么会发出声音,难不成它成了妖?
金丹成妖,那可真的是千百年来闻所未闻。
云淼淼很想见一见自己救命恩人的,奈何她迟迟不愿意现身。
无论他做什么,金丹都未再发出哪怕一个调子的声音。
这该如何是好?
云淼淼决定先用言语激一激她。
“哪个人这么没道德,乱扔这种伤人暗器,就算没砸到花花草草,要是被小动物无意间吃了噎死了怎么办?”
毫无动静。
“喂,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出来,我这么嘲讽你,你都不肯出来的么?”
金丹仍和此前一样静静地躺在手中,一动不动。
“你再不出来,我可就权当你是过期的垃圾,对你进行物理粉碎了!”
仍如一团死物。
正当云淼淼从身侧的箱子中拿出丹炉,准备对这枚过期金丹进行丹类垃圾粉碎程序时,金丹突然开始剧烈震动,紧接着一股纯粹的真气利剑般刺入云淼淼的身体。
在忽如其来的刺痛之下,云淼淼不得不甩开它,它就那么被抛向了空中。
然而奇怪的是,金丹并未落下,而是浮在了空中。
浮在空中的金丹爆出阵阵刺目的金光,待金光尽数退去,一个闭着双目的白发少女取而代之取代了原本金丹的位置。
少女略显娇小的身躯浮在空中,一头及腰的白丝若波浪般在她身体之上飘摇着,清和淡雅,宛若仙子。
或许不该说她的发色是白。
虽说仔细看的话的确是白色,但是若离得远些,却会觉得它们闪耀着斑斓的七色华彩,发色之奇异,仿佛不存在于凡间。
只需看上一眼,便难以移开眼睛。
就连少女那张显然未施粉黛却如朝霞映雪般的脸蛋,与这银丝相比,都有些相形见绌。
“相公!”
少女蓦然睁开了眼睛,原本木讷的脸上莞尔一笑若春风,秋水般盈盈的金色双目与云淼淼双眼不期而会。
原本覆盖于少女躯体之上的三千幻丝顺势而流,向着云淼淼的身子洒下。
少女胸前那与身高不符的傲人双.峰,更是紧紧地抓住了云淼淼的眼球。
“妾真的快想死相公啦!”
少女如羽毛般降落在了云淼淼身上,用纤纤葱指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两团软肉挤作一团,趴在他的肩头上泪眼婆娑,情深意切。
“呜呜呜,两千年了,妾终于再次见到相公了!这次妾不会再让相公离开妾,这次相公绝不能不能再丢下妾不管!!!这次,妾一定要死死守住相公!!!”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