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天夜晚到达龙门边缘。

萨卡兹的战火蔓延地远超所有人的预料,我和华法琳小姐离开这里不过几天,原本一片祥和的龙门四周就已经面目全非,到处都充斥着荒凉和死一般的寂静。

“哼……看来你算错了一步啊?他们已经扫过这块地方了。”

华法琳小姐抱着我,蝙蝠翅膀拍打两下缓缓降落,故意抬高了嗓音阴阳怪气。闪灵小姐在她身边轻飘飘落下,黑色的长袍微微鼓动了一下,她扬起头,吁了一口气。

“不,不如说,正与我预料的一样。”

“哈啊?”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血魔小姐,请跟我来。”

“谁要和你斗嘴啊——哎,喂!”

并没有理会华法琳小姐的胡闹,闪灵小姐潇洒地一扭头,提留着那把长剑头也不回想着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什么啊这个臭神棍。”

华法琳小姐咕哝着,但在这时候唇枪舌剑地回击反倒是应了之前是她想要斗嘴的话,即便是年长的血魔也没了反抗的意思,只得乖乖跟着那人前进。

我看着这幅光景,忽然有点想笑,却又迫于这总的来说还算得上是严肃的气氛,便自己憋着不对此多做考量。

在荒野上行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倒不是因为距离远或者道路坎坷,最困扰人心的还是精神疲惫。

华法琳小姐说过人终究还是来自于自然的生物,对绿色有某种发自基因序列层面的依赖,我不知道她对此是不是有过什么亲身体验,只把这当作是她一如既往的胡言乱语,但现在一切都变了——荒无一物的大地是如此刺眼,以至于远远看见龙门那些赤条条竖立着的高楼大厦都觉得颇为可爱。

我们向着与太阳移动相反的方向前进,很快龙门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漫无边际的荒野和山峦让人难以分辨方向。随着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无论是华法琳小姐还是我都感到了困倦,虽然那血魔还硬撑着摆出趾高气昂的样子,但这十几年的相处下来,她处在什么状态我就算不敢说完全清楚,也能猜出个大概。

“也不早了,今天就在这里歇下吧,明天再继续赶路。”

“哈!你可算是累了……”

华法琳小姐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一般,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仰面躺成一个大字型,看着天上慢慢浮现的星星。

“到底为什么不直接用法术飞过去?按上次你陪我打架时候表现出来的实力,仅仅在天上多飞一会应该不是问题吧?”

“那是自然。”闪灵小姐在她身边找了块地方坐下了,我姑且挨着华法琳小姐坐着,目光却看向闪灵小姐,她笑着看了看我,继续说道,“飞行是最基础的源石技艺,但正因如此,我才会在那么远的地方就提前落地。”

“什么意思?”

“如果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你就不会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啥呀神神叨叨的……”

华法琳咕哝着坐起身,神情满是不屑。

“多大点事情,这么——”

“萨卡兹内战的白方主营地。”

“……”

沉默。

不愧是华法琳小姐都要露出困惑和怀疑目光的答案,毕竟这……确实不像是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生物会愿意去造访的地方。

闪灵小姐侧过了头,欣然接受了这预料之中的沉默。

“血魔……不,华法琳,有一件事,你是否已经注意到?”

“你说,我听听看。”

“源石技艺,可能是诱发矿石病的根源。”

“……”

华法琳小姐又躺了下去,合上了双眼。

“有意思,继续。”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没有患矿石病的萨卡兹,另一个是我自己,也就是说出了我们两个之外,目前我所接触过的萨卡兹——尤其是参与了那场内战的,擅长使用矿石技艺的萨卡兹,无一例外都患有严重的矿石病。而在那之中,需要频繁使用矿石技艺对伤员进行治疗的医疗干员最为严重,其余的……也都按照使用的频繁程度,呈现出明显的刻度。”

“或者说三个,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如果你说的是奈音的父亲的话——他是奈音感染矿石病的源头。”

“啧。”

华法琳小姐耸耸肩,把脸撇去一边,合眼不再说话。

我吞了口唾沫。

“……闪灵小姐,您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

她看了看我,微微笑了,她撩了撩自己的刘海,仰头看着天。

“我是使徒,是奉行天上人的意志行动的,这场内战……显然,并不是神的意志,我的使命自然是将其阻止,潜入其中,可是必修课。”

“这和您要带我们去哪里有关系吗?”

“你觉得呢?”

“……”

“你是叫凯尔希吧,令人惊讶,在我的印象中能在这个女人身边呆这么久的,似乎也只有你一个。”闪灵小姐伸出手,轻轻在我头上揉了揉,“辛苦你了。”

“诶?啊……没、没有……”

我脸有些红了,这是除了华法琳小姐之外,第一次有别的人伸手触摸我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躺在地上似乎已经自顾自睡着的华法琳小姐有意无意地清了清嗓子。

闪灵小姐没有顾及我的尴尬,自然地收回了手。

“我们去那里,是为了救一个人。”

“救人……么?”

“啊啊,救人,别看我这样,归根到底也是个医生。”

“诶?但是我听说你——”

“嘘。”

闪灵小姐伸出了食指,轻轻抵在唇前,怀中的长剑在月光中闪耀着淡淡的光彩。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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