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强。非常强。
这并非自信或是某种自我催眠，而是无数事实所验证出来的结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正面击败他。他一直这么相信着。
他是经历过无数死亡，从地狱中爬出来真正的怪物。若非如此，帝国也不会看上他，特意把他从那个地狱里带出来。他不记得了自己的父母是谁，从记事开始，他便已经握着刀，仅仅是靠着杀戮来让自己活下去。
不杀人，就会被杀，如此简单的事情，哪怕是五岁的小孩也能理解。在这样的过程中，萨麦尔便逐渐理解了自己活着的意义。他必须不断变强。只有变得比谁都要强大，足以杀死任何人，他才能活下去。
因为，他是怪物。
在很小的时候，萨麦尔就发现了，自己远远比那些普通人要强。成年人和他厮杀，死的往往是那些大人。哪怕受到近乎致命的伤口，只要过一段时间也能自然愈合起来。不然他早就死在那座城市里了。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怪物的血液。
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杀戮。只有用刀刃刺穿什么的时候，萨麦尔才能感觉到，自己依旧活着，而不是一具毫无意义的行尸走肉。只要长时间不见血，他就会逐渐失去理智，直到再一次感觉到心脏跳动，自己依旧活着。
不知恐惧，仅仅为杀戮而活着，这就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怪物。直到现在，萨麦尔也无法理解所谓“规则”的意义，他只为自己内心的最原始的冲动活着。他不仅仅是生理意义上的怪物，也是社会意义上的怪物。因为他无法融入到这个世界中去。
他的内心依旧停留在十年前那个地狱之中。不杀人，就无法活下去。只有不停地杀死什么，他才能维持自己的意义。然而，帝国并不需要这样的他。他只有把自己的刀刃藏起来，收敛起爪牙，才能成为帝国的狗。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一切力量，都来源于他的愤怒。只有把无法杀死对手的愤怒作为薪柴不断燃烧，萨麦尔才能发挥出自己所有的力量。一但他失却心气，他就再也无法拥有这般力量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现在的副官——伶。那个女孩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他的鞘。
萨麦尔第一次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愤怒。可这并非意味着，他改变了自己。他依旧是那个不知恐惧，只为了杀戮而活着的怪物。但他为了那个女孩学会了忍耐，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把所有的愤怒积攒起来，把一切杀意压抑下去。
哪怕这样的他依旧危险，但已经不是那个无法操控的怪物了。更重要的是，萨麦尔学会了让自己变得更强的办法。
那些他插在地上的剑刃并非凭空凝聚而成的，而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所压抑下去的愤怒。他的愤怒，就是他的剑刃。而随着战斗进行下去，他只会变得越来越强，直到，他不再需要这种愤怒为止。
“哈……”萨麦尔深吸口气，心跳加速的感觉让他久违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流淌。可这种感觉不仅没有让他感到愉快，反而愈发愤怒起来。他要杀了叶歌。
叶歌面无表情地朝萨麦尔冲去，丝毫不给他休息的时间。反正他的体力是无限的，只要黑色的气息还未散去，他就可以一直战斗下去。死亡不会感到疲倦，也不会感到恐惧。
两人明明交换了成百上千次的对攻，可至今为止，谁都没有真正地伤到对方。自然，他们也没有理解到，对手都是“不死的”这一事实。但即便知道，他们也会继续打下去，直到一方彻底死去。
“别太嚣张了啊！”萨麦尔终究还是没忍住，积攒的愤怒跨越了某个界限后，身后的羽翼一点点开始变得凝实，羽翼中延伸出无数紫色的触手朝叶歌抓去。
叶歌微微一愣，下意识调动起身边的黑色气息，把那些触手全部拦了下来，却被冲上来的萨麦尔一脚踹在身上，直接倒飞出去。
“死吧！”萨麦尔煽动翅膀，直接朝叶歌追去，身后的触手把插在地上的几把剑全部抓起来，在一瞬间同时朝叶歌刺去。
萨麦尔突然爆发出的攻势不仅没让叶歌慌乱，反而让他平静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波澜，甚至逐渐开始兴奋起来。他感觉不到恐惧，也不会畏惧。仅仅这样，还杀不死他。
一剑朝着萨麦尔的手中的剑刃斩下，身后那庞大的死亡直接压了上去，直接把那些紫色的触手压了回去。而两人剑刃相交的位置也爆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庞大的声势，甚至于连叶歌都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剑，差点被萨麦尔直接掀飞。
“看来你也不是可以无休止境地变强啊。”萨麦尔也发现了这点，翅膀猛地一拍，把所有力量都压在剑刃上，自上而下地把叶歌压向地面。
大地肉眼可见地开始下陷，自叶歌脚底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
可叶歌并没有拼死抵抗，反倒是在剑刃几乎压倒自己的时候直接放开了手里的剑，任由萨麦尔的剑划过身体。庞大的黑雾直接爆散开来，把萨麦尔一并笼罩进去。
萨麦尔微微愣神，却突然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黑色的剑刃从身后刺穿了他的身体，染血的剑尖就这么从胸口穿出。漫长的战斗中，他第一次受伤了，还是这种常人看来近乎致命的伤。可这并没有让萨麦尔感到绝望，反倒让他愈发愤怒，直接握住叶歌的剑，反手朝身后刺去。
黑雾再一次爆开，连带着他身体里的剑也一并消散掉。
萨麦尔一口血吐在地上，身后的翅膀直接把他带离这片黑雾的范围。这时他才看到，叶歌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那片黑雾中，手中握着剑刃，半跪在地上，表情微微扭曲着，仿佛遭受到什么巨大的痛苦。
萨麦尔本想嘲讽两句，只是刚开口，又一口血吐出来，和叶歌一样半跪在地上。和以往不一样，以往无论他受到什么样的伤势，哪怕是心脏被刺穿，头也被砍下来，只要他还想战斗，他就不会死去，甚至受到的伤也会完全恢复。
可这次不一样了，被叶歌刺穿的地方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哪怕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可伤口处有什么阻碍了他去修复自己的伤，让他现在都没办法把伤口愈合起来。
叶歌和萨麦尔不一样，他仅仅是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被萨麦尔砍到的地方明明没有伤口，却依旧残留着巨大的痛苦，甚至让他无法站起来。这样的痛苦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失，反而一直残留在身体里。他很清楚，自己并非不死的，要是这些痛苦再这么累积下去，他就会因为疼痛而崩溃。
两个本该是不死的人，此刻一同意识到了一点。
并不是撤退，而是……必须在对方恢复过来以前，直接杀死对方。
萨麦尔捂着伤口，拄着剑缓缓站起身。他已经太久没有感觉到这般疼痛了，可这反而激活了他失却许久的血性。在更久以前，哪怕他没有这一身能力，他也依旧是萨麦尔！哪怕继续下去，他很有可能会死在叶歌手里，他也绝不会畏惧。
他要杀了叶歌。
他的剑所带来的……可不只有痛苦啊。
为此，萨麦尔许久未有过地失去了所有愤怒，连身后的翅膀也消散掉，仅仅是死死地咬着牙，提起手里的剑朝叶歌冲去，比之前更为惨烈的气势从萨麦尔身上升起。
明明翅膀消散了，天空的雨幕却没有落下来，反而是逐渐消散掉，甚至连天空的雨云也一并消失掉，阳光透过空洞照到大地上，照亮了整个战场。
叶歌勉强站起身，眼前的景象却稍稍有些扭曲。那些外在的死亡无法替他抵消这样的痛苦，但他绝不能在此刻把自己的死亡抽去压制痛苦，那样面对萨麦尔无异于找死。因此，叶歌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把所有的死亡灌注到手中的剑刃中。
漆黑的剑变得愈发凝实，甚至于脱离了那如竹竿般简陋的样子，展现出真正的剑的模样来。
近了……
相距三米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怒吼出声，同时踏前一步，挥出手里的剑。
在那一瞬，两个相似却不同的人惊人地作出了相同的决定。没有像之前那般以剑刃对撞，而是同时让开了对方的剑，不谋求砍到要害，仅仅是把自己的剑刺进对方的身体里。
那一刻，无论是叶歌的剑还是萨麦尔的剑都刺中了对方，互相穿透了对手的胸口。但这一次，叶歌却再没有如之前那般化作黑雾爆开来，而是微微张开口，眼中失去所有光芒，缓缓在萨麦尔身边倒下。
萨麦尔松开了握着剑的手，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一切力量都在消退，痛苦与死亡侵蚀着他的身体。可他依旧撑着没有倒下，只是一点点地，把叶歌的剑从身体内拔出，握在手里。
“是我……赢了。”他咳嗽着，吐出一口血，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叶歌，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缓缓举起手里的剑，“再见了……外来者。不错的战斗。”
PS：明天考四级……可能这两天都不会更新了，调整一下状态。嗯……考不过就下年再来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