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奥菲莉亚再次感应到这样的力量,却只有那种迫切的压力,这是奥菲莉亚所最不能够了解的事情,她又不是什么危害世间的魔头,也不是什么谋图有伤天和的邪魔,怎么老天爷就这么不希望她奥菲莉亚继续待在人间吗?

“我明白,人间想要成圣登仙,无非就是这三条路径。其中炼气与武道至圣是一样的,当初我九段炼气士的时候实际上在武道就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本质上这一点是早已成圣,如今肉体再成圣,就等于在那半仙之境再进一步。若是说之前我是空有那仙人之气,如今就是真正有了仙人体魄,差的就只有最后的悟道了。”

奥菲莉亚沉沉的叹了口气,就算是她真的不得不登仙,她也一定要先改变大周,让这个持续千年的王朝在她的手上结束。她很爱这个世界,爱塞北的大漠孤烟,也爱南疆的碧海天空,她希望这个世界可以继续安稳的发展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一条命。

没道理,也不应该。

大周王朝就算再怎么得天地造化,五百年前的那场天灾就应该让大周王朝终结了,然而当时的大周王朝却借此将灾祸转嫁到了南洋与北疆,令当时的南洋与北疆几乎都要死绝了,若不是那位横空出世的神医,恐怕再怎么转嫁这天灾接下来引起的疾病还是会让大周灭国。

“齐先生,我若说我曾经瞥到了一眼将来,您可相信?”

“长公主殿下的话怎么不信。”

齐邯郸微笑着说道,奥菲莉亚是何许人也难道他不知道吗,就算是奥菲莉亚要利用他,那也不至于拿所谓的窥见将来来骗他,毕竟对于一位儒道至圣的老者来说,为国举事,谋当下,谋未来,那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哪怕别人说未来世界都毁了,他齐邯郸就不做事情了吗?

“我啊,曾经看到在这片土地的未来,大周的子民饱受战火,在艰难中站起,他们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擒蛟,人人有书读,世人皆平等,这样的太平盛世在我大周可曾见到过?”

奥菲莉亚没有去看齐邯郸脸上的表情,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世人皆能受教化,世人皆能善恶分明,真正的中原一统。哪怕只是做个翻书人,那也比在劳役与重税下家破人亡要好?齐先生,你也是个读书人,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听罢,齐邯郸却没有直接回答。

“长公主殿下,您所说的日子,读书人可还有那份风骨?”

这位儒教圣人就像是料到了什么东西,他平静的看着奥菲莉亚,等待着奥菲莉亚的回答。仁义礼智信,君子当有风骨,这不仅仅是儒教所提倡的,同时也是在这个时代里读书人所求的。除开某些特殊的个例,绝大部分的读书人还是希望能够青史留名。

为此,自然是要尽可能留下善名。

“很可惜,那个时代正如曾经那位夫子所言,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纵然人人皆有死国之志,现实却是要他们不得不去忘掉那些所谓的风骨,做一个翻书人,做一个用书人。”

奥菲莉亚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正面回答。她很清楚,这位儒教圣人在这两百年来是明事理的,看了大周这两百年的历程,自然也就会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究竟是怎样的。

所谓的道德底线越是在这种战乱的年代,才越是要强调,易子而食,两脚羊,这种在两百年前那北方部族南下的战乱之时,在北面几乎遍地都是这种情况,令人背脊发寒,这种社会秩序都几近崩溃的情况下真的没法去强行要求人们做些什么。

不做就是死,做了就是抱着罪恶感一辈子活在愧疚里,对于很多人来说实际上已经是很好选择的了。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有奉着道德底线的圣人救世,让身处绝境的人们有那么一线挣扎的生机,才能从细微处打开局面。

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于登天。

反而在和平的年代,当人们不再那么在意青史留名之后,便只为了那一个当头的利字而谋,自然就是礼崩乐坏的时代。这也是为什么在奥菲莉亚所看到的那个未来里,人们虽然是可以读的起书,吃得饱饭,却不再有人在意那身后名究竟是恶名还是善名。

最重要的,还是那皇帝不再是一家牢坐了。

齐邯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抬头望向那万里无云的碧空,随后再度低下了头,从自己身后的书箱之中取出了那本已经泛黄的古籍,在奥菲莉亚的面前将其撕了个粉碎。

“齐先生,既然如此,您愿不愿意再为后世留一个美名?”

看到齐邯郸这般举动,奥菲莉亚其实就已经放心了。这位儒教圣人愿意直接将那所谓“扶龙”典籍给撕个粉碎,足以说明他不再打算继续去当那位当朝天子的帝师,也不愿再继续去为那帝王将相当一位“教书匠”了。说到底,儒家自古以来便是有着要一身学问卖给帝王家的思想,这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如何去卖与帝王家,这么做又是否是正确的。

若是当朝天子是昏君一位,入仕为官不仅未必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反而有可能是会助纣为虐,而实际上这么做除了稳固天子的权柄,于这大周真正有益的部分又有几何?那位周天子甘愿让这位儒教圣人来把一位大周曾经的护国者拼死,心中所谋如何歹毒还用多说吗?

齐邯郸不是不懂帝王心术,而是他不明白这位帝王的疑心究竟为何这么重,如此下去,只是祸国殃民罢了。

“长公主殿下,我固然是不愿再为这天子谋事了,但是我也真的不想再踏入那庙堂的浑水。今天与您一见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大周大势一直混乱,尤其是在迦南出现异动的时候尤是如此,原来大周的大势其实一直就……”

齐邯郸的话还没有说完,奥菲莉亚便阻止了他。

看着奥菲莉亚那一脸严肃,齐邯郸也是停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他自然是早就培养出了一份常人说没有的定力,自然是奥菲莉亚阻止的时候他就已经停了下来,这样的谨慎让齐邯郸也是微微皱眉,并不是齐邯郸对奥菲莉亚有什么不满,而是他没有想到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连到提及都不能了吗……

“不能提,所谓天道便是卑鄙在这里啊。”

奥菲莉亚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实上她现在的状况就像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偏偏不能说出来的状态。这就像是奥菲莉亚和那天道达成的一种默契,奥菲莉亚不去主动提也不去主动用,天道就对这位未来的仙人视而不见。而在整个大周唯一知道如今大势就在奥菲莉亚身上的,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教书匠”齐邯郸了。

若是他这么一提起,而且是以儒教圣人的身份提起那么天道便再也不能无视奥菲莉亚,奥菲莉亚要么就地飞升要么和天道拼个死活,显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奥菲莉亚现在都不想选,她还想活的久一点。

隐约之间,这万里晴空似乎有一道闷雷响起。

“……既然如此,为何长公主殿下不干脆在二十年前就振臂一呼,重登王位?毕竟无论是从道理还是从情理来说您登位都是没有问题的,以您的手腕我也不必多说,最差也是守成有余,又何必让那个当今那位登基呢?”

齐邯郸这么问,其实也是存了一点私心。

作为“教书匠”,他其实很清楚当今那位大周天子不是没有才能,而是他身周的人才绝大部分都来自于迦南,十二黑羽卫还是奥菲莉亚专门为了这位周天子培养出来的,可以说当今这位周天子登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支嫡系势力,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奥菲莉亚手中的傀儡皇帝。

既然如此,那奥菲莉亚当初直接登基不就好了,又何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至于劳民伤财。

“你觉得我若是登基,大周还有多久的好日子?”

齐邯郸眉头微皱,但马上便释然了。

“大周需要的是新气象,而不是旧气象。我替大周挡了两次,那可不是说挡完就完了的事情,那些玩意这辈子都会跟在我身边,直到我登仙将其斩掉为止,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带着它们就在关外溜达,把事情带离大周。”

奥菲莉亚缓缓的道出了这么多年来,她为何一直不愿意踏足中原的原因。那足以灭国的气运一直缠绕在她的身周,若是当初她真的敢登基,那么天道就敢直接带着两顶灭国之灾从天而降,把那个时候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大周压个粉碎。

谁又愿年复一年的离乡远游呢?

“原来如此,倒是老臣考虑不周了。不过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又是希望老臣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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