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熊先生家里的时候，冬生抠到了地板的开关，刚打开一点他就迅速关上。

“真的有狗，下面一股狗的臭味！”他捂住口鼻。

打开的一瞬间我听见地下一层的狗叫，再关上之后没透出一点声音。

这样的隔音效果一定下了不少心思。

“先回去吧。”我确认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之后便拉着他出门。

“如果狗没拴住链子，冲出来了的话，姐姐可以把它的脑袋捏碎吗？”他又在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我的恢复能力很快，伤口已经迅速结痂脱落。

我想去弹钢琴，虽然不能得到耀眼的名次，但总比去捏碎狗的脑袋好。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我终于问起这个问题。

冬生笑出声来：“都做到这一步了还问什么理由？你不也是乐在其中吗？”

“我并不是乐在其中，”我摸着吸管上凝结的水珠，“我是怕你一个人出事。”

冬生喜欢喝奶茶，因为喜欢柔软的珍珠。

我不喜欢甜腻腻的奶茶，我喜欢这不正宗的咖啡的味道，还有里面大量硬邦邦的冰块。

他喜欢柔软的湿热的东西，而我喜欢坚硬又冰冷。我们并不是属于同一类型，喜好相差得很远。

而冬生总认为我们是那么相似，认为我们思考的方向应该完全一致，因为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液。

“我梦中的天使这么说，要是我这么做，就会获得庇佑。”冬生喝完最后一口，将杯子丢进垃圾桶。

我不知道他多久没睡觉，那惨淡的黑眼圈像是长在脸上一样。

我们在熊先生的门口分别，我转身往里去。

咯吱咯吱。

我嚼着冰块。

叮叮叮。

我仿佛听见熊先生的宠物诊所风铃的声音。

“您好，今天我想来看看狗狗。”冬生推开门，迎接他的是熊先生错愕又兴奋的脸。

乘坐熊先生那辆银色的汽车过来，在非高峰时间不到半小时。

“请问小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狗狗呢？是大型犬还是小型犬？”熊先生一边开车一边眼神在冬生身上不安地扫动。

冬生望着窗外：“嗯，我喜欢毛比较软的那种。”

熊先生呵呵呵笑：“你的点还真奇怪。”

冬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裤，那件精致的白衬衫的衣领上，缝着细小的蝴蝶，很微妙，不仔细根本看不见。

他拥有好看的手腕和脖颈线，还有纤细白皙的脚踝，在中筒袜子的遮挡下线条更为流畅。

他身上有好闻的香波的味道，头发是深棕色，瞳孔是深茶色，眼尾有一颗不明显的痣，手肘也有，如果手臂抬起来，腰间的痣若影若现。

小男孩是纯洁神圣的，像一颗鸡蛋，有着坚硬却容易碎掉的外壳，拨下那层蝉翼般的外衣，就可以看到柔软的白净的皮肤，拥有轻轻一捏就会碎成粉末的内心。

冬生先走进地下室，这使得笼子里的狗开始狂吠，熊先生怎么喊都平静不下来。

地下室很宽，可是乱得跟杂物间一样，有堆放的狗笼，绳子，放药品的架子，动物的臭味的药味掺杂在一起。

地下室的门缓缓关上，冬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他颤抖着说：“叔叔你怎么把门关了？”

“你别害怕，”熊先生吞咽口水，双手僵持在空中，想要抚慰冬生的情绪，“你还记得我吗？”

“您在说什么呢？您不就是宠物诊所的叔叔吗？”冬生缩紧身体，撞在金属的药架上。

“你忘了我吗？我是送你礼物的叔叔啊，”熊先生打开所有的白炽灯，照亮了后方的黑暗。

已经生锈的手术台上躺着满是伤痕的小男孩，头发被汗水和污渍纠结成团，看不清脸。

吓得冬生尖叫：“死掉了吗？有人死掉了吗？”

熊先生愣了愣：“你怎么会尖叫呢？你看着我把那个男孩的脖子割开，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现在怎么会尖叫？”

“我要出去！”冬生摸了身后坚硬的金属一把，狗的狂吠吵得他精神快要错乱，因为腿软跑向阶梯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忘了我吗？叔叔不是说过很喜欢你吗？叔叔真的注意你很久了，你还记得我送你的礼物吗？就是这个弟弟的牙齿哦。”熊先生一把揪住想要跑掉的冬生的头发，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你不是收下了那个盒子吗？叔叔觉得你肯定很喜欢。”

冬生双手胡乱抓着，想要挣脱掉，他开始哭泣，撕心裂肺喊着救命。

“你不是很勇敢吗？你还在我脖子上留下了伤口，你怎么会那么特别？连我梦中的天使都觉得你特别，”熊先生笑得唾液都飞了出来，他黝黑的手上青筋爆出，拎起冬生跟拎小鸡一样容易，他甩开手，狠狠打了冬生一巴掌，“别哭了！”

他大吼一声，吓得冬生立马闭嘴，吓得笼子里的狗都安静下来。

熊先生从架子上顺手抄过一把刀，塞入冬生手中，将他圈在怀里，双手帮助冬生握紧刀。

“你跟叔叔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你不是看到叔叔割开那个小孩的脖子了吗？你也很兴奋吧？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熊先生看着冬生咬住嘴唇啜泣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亲了他一口，“你把他捅死，从今以后你就拥有跟叔叔一样的秘密，这样你就会保护这些秘密了吧？叔叔来当你最亲密的恋人好吗？”

熊先生发疯似大笑，用刀对准手术台上的男孩。

那个可怜的小身躯没穿裤子，身上是青紫的伤痕，冰冷的金属制手术台上有他已经变干的黑色血迹。

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可怜的身体在艰难起伏。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祈祷终于实现了，我真的好爱你，你像个圣洁的天使。”

熊先生那死鱼一样不清澈的眼睛居然挤出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