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易瑶立刻愣住了，用非常委屈的小眼神看着他，软软糯糯地说道：“李途哥哥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嘛，人家不想背书啊……”
“是啊是啊，你哥哥我是有办法，但我更不想用我这聪明的脑子替你想怎么蒙混过关的办法。”
“唔唔……哼！你讨厌！”邱易瑶脸颊气鼓鼓的，叉起双臂将头扭向一边。
而李途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态度，吃完了点心后得意地坐回写文章的椅子，一手撑着脸看向那般闹别扭的邱易瑶。
“怎么？终于忍不住暴露本性了？嘿嘿，你这般闹气的模样我还挺喜欢的，瑶儿妹妹。”
听到自己被李途叫做瑶儿妹妹，邱易瑶立刻红着脸娇嗔道：“大坏蛋！不帮忙还占人家便宜！谁是你瑶儿妹妹了！”
而李途却嘿嘿一笑道：“别忘了一开始先叫我李途哥哥的可是你，再说了，你我虽同年出生，但我生在二月，你生在八月，我叫你一声妹妹可没占你便宜。”
“我不管！哼！我不管！你就是占人家便宜，还吃了爹爹给人家的点心！你无赖！你讨厌！”
看着这般撒泼任性的邱易瑶，李途只是一如既往地撑着脸看着，一点与其争吵的想法都没有。
而这般闹腾了一会儿后，见到没有效果的邱易瑶，毫不犹豫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唔，唔，李途你欺负我！占我便宜还耍无赖！呜哇啊啊啊啊……”
看着她又哭了好一会儿，李途说道：“你再哭我就把你这般丑态告诉老爷。”
立刻，邱易瑶收了哭声，但还是狠狠地瞪着李途，不是她这般的作为没有效果，而是李途实在是精神年龄活了太久，对女孩子的这般撒娇之术早已见怪不怪。
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向爹妈把状告，这些胡闹撒泼之法李途当然是心中有数，自然不会被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拿捏住。
而哭闹没用，告状也不敢，邱易瑶自然是心中委屈憋闷，只能像个落败的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地缩着身子，也不说话。
而她不知道，她这样子才是李途最没办法狠心的时候，将这般惹人怜爱的样子欣赏了一番后，李途很没办法地叹了口气。
“唉……你这丫头，活脱脱个猴子一样，背书不肯背，还翻脸跟翻书一样快，更可气的是还没什么本事……你以为帮你你就不用做事了啊？今天你要是不背那前三章，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你怕是也少不了五下手板的。”
听到手板这个词，邱易瑶立刻害怕地抖了抖，口中不住地嚅嗫，眼角红红。
终于，她像是认命一般，看着李途说道：“我……我知道了，背就是了……”
李途也欣慰地笑了，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那就坐好背书吧，这四到六章可比前三章好背多了。”
听着哄自己的话，邱易瑶也吸吸鼻子，开始背起书来。
只是在她背完李途要求的新三章内容后才知道，李途口中说的好背，和她心中理解的好背，完全不一样……
“嗯，马马虎虎算你通过吧。”
听着邱易瑶那一如既往结结巴巴的背诵，李途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起身推开书房的门，天色不早，夜风也微凉，该是来人找邱易瑶回去睡觉的时候了。
而邱易瑶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磨磨蹭蹭踏出了书房的门，但在李途关门前，她转身叫住了他。
“李，李途哥哥！”
本来要关门的李途停住了，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那，那个……你……”有些犹豫，又像是在纠结该怎么说一般，邱易瑶问道：“你，你有想过自己的……自己的将来吗？”
“……什么意思？”听着邱易瑶这样一个6岁的小女孩问出的这个问题，一时间李途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邱易瑶却似乎有些红了脸颊，但好在外面的天色黑暗李途没有看见，她再次说道：“就是说……你有想过自己以后……成，成家立业的事吗？”
“……你累了吧？别总是想些有的没的，一个6岁的小孩，想什么成家立业的事，多想想之前背的文章吧，去吧，快回去。”
“哦，哦……”
被李途一番敷衍下，邱易瑶噘着嘴，跑走了，而看着她那天真无邪却又心事重重的背影，李途则摇头轻叹，终于关上了书房的门。
…………
邱易瑶会在晚上见李途，在走后会和他说那些话，自然是有原因的。
晚饭后的闲暇时间，邱易瑶在房里独自闹腾着，桌上摆着她爹爹叫人送来的她最喜欢的点心。
她玩着玩着就腻味了，当然了，她跑出房间，趁女侍不注意，想要偷偷跑去爹娘的房间吓他们一跳。
但就当她俯在门口，准备溜进去的时候，房中父母的对话让她停了下来。
“夫人，今天瑶儿的表现，着实是让我大开眼界。”
“夫君所言极是，我也没想到，瑶儿居然能在如此年纪就把我十几岁才能读懂的文章理解到那般地步。”
“那是因为有李途在啊。”
“说起李途……夫君当初是怎么想的？要收那个男童做我瑶儿的伴读书童？这十里八乡的传出去了，以后瑶儿的终身大事可怕是就要落人口舌的。”
“哼……伴读书童？你真以为我想让他做那伴读书童？”
“……夫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夫君……不喜欢那李途？”
“不喜欢？呵，怎么可能，我哪怕是生出个只有不到他一成聪慧的儿子，怕是做梦都在笑呢，我不喜欢他？我别提有多喜欢这聪明的孩子了！”
“……莫非夫君是想……”
“你猜的没错，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孩子迟早有一天会是一方人杰！就算不踏上仕途日后也必定是一帆风顺的，我们这小小的邱家又怎么能长远地容下他？当初第一次他来我们这拜见我，我就已经看出这孩子那不可斗量的本事了！”
“那要他做瑶儿的伴读书童也是……”
“也是？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应该明白，对于一个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的孩子，感情必定是我能与之交付的唯一也是最重要的手段，瑶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岂会不为她谋划好将来的夫婿？”
“……李途？”
“正是，你怕是不知道，我听了那伺候二人读书的段小厮的报告，他半年前就把我们家藏书阁的书都读完了，近两年时间，近六百本书！他现在已经开始自己写文章了！你觉得他多久会去参加乡试？又会在多久后去参加会试？至于殿试，只要他付出足够的时间，哪怕是踩着最年轻的16岁入试年龄底线恐怕都能过，一个最少三榜进士出身，二十岁不到的人物，平步青云都不用他在脑子里想就能实现了！”
房中传来邱秦氏倒吸凉气的声音，那声音之大，听得邱易瑶都浑身打颤。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夫君当真是为瑶儿谋划了这么一个前程似锦的未来，只是我有些好奇，为何夫君当初，只一次就看中了来拜见的李途呢？”
“因为他的气势！”
“气势？”
“人有气势，军人有煞气，官人则有或清廉或腐败的官气，但那李途，年纪轻轻的4岁，就敢只身一人登门拜访，一身胆气便不输成年人，更令我惊讶的是，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就连过去曾拜会过的老儒生都望尘莫及的书生气！”
“……只凭这点，会不会太过武断？虽然现在我已经不会轻易小看李途了，但那时候的我可是一点都不看好他的。”
“哼，所以我才只把家中内务交由你操持，从不让你过问世道的经商事宜，这江湖世道的门路，若不相信些自己的眼光和直觉是不行的，我当初会把他收进邱家当瑶儿的伴读书童，实际上就是赌了一把，赌我在他身上感觉到的那股儒门风气，还有对他未来的期待，而到现在，我越来越感到自己赌对了，尤其是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
“就在今天？”
“瑶儿今天偷偷跑出去了，你知道吧？”
“……”
“哼，看你这样子就是知道，那我又怎么可能会心里没数？但我本来想要斥责瑶儿的时候，李途做了什么？”
“他说瑶儿背下了《通云鉴礼》，还叫瑶儿背来给我们听。”
“对，而且瑶儿也确实是在我们面前亲口背了一遍，但真正背的人不是瑶儿，而是李途！他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考校瑶儿的权利从我这里无声无息地拿走了，你可见瑶儿背诵的时候，我插嘴过一次吗？”
“背完第三章后不是叫停了吗？”
“那是他要我叫停的，你以为他没对我说话我就没有要听的话么？你错了，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要我叫停了，而且先前他与瑶儿的一番表现，也足够要我叫停并称赞他们了，他全都算好了。”
“不过是个6岁的孩子，竟然连夫君也算计了？”
“哼，而且还算计得我没有一点脾气，反而喜笑颜开，就差没帮他数钱了！这般心性的孩子，若不是知道他真的只有6岁，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返老还童了！你说，这般为人处世，我还尚且刚刚反应过味儿来，他却能轻易驱策，你若说他不是人中龙凤，就是你眼睛有问题！”
“那夫君，我们以后，该怎么扶持李途？”
“什么都不用管，我家藏书虽有几百近千，但已经没有能打动他的内容了，他还会待在我们邱家，是他知道自己年龄太小，胡乱寄人篱下只会风雨飘摇，更何况他若不是看中了我的为人，当年也不会找上我这里，所以直到他觉得时机成熟之前，还会与我们家保持好几年的来往，我们不需要特意出钱出力，只要保持不打扰他的程度就够了，更何况与其考虑这些，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在今后的日子里多撮合撮合他与瑶儿的感情才是。”
“嗯，夫君说的有道理。”
而听了这些的邱易瑶，整个人呆呆地缩在了门口，脑中一片空白。
她甚至不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上，目光呆滞。
她脑中一直在回响着父母在屋中的谈话。
撮合她与李途。
她现在心中一团乱麻，只知道原来两年前自己见到的李途，说是自己伴读书童的李途，其实就是父亲为自己安排的未来夫婿。
她怎么能不惊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于从未处事的邱易瑶而言，唯一能让她烦恼的就是平日里李途对她各种各样背书的要求和在学究那里如何的偷懒。
但当这样的她知道了自己未来的丈夫都被父母决定好了之后，整个人就怔住了。
她一开始十分生气，对父母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夫婿的事情感到愤怒，但很快就不自觉地开始幻想自己未来若是嫁给了李途，会是怎样一番情况？
她对婚姻，对爱情都是懵懂的，只是知道男女在结婚之后，就会成立家庭，然后生孩子，而一想到自己要生孩子，脸就羞红羞红的，愤怒也忘得一干二净。
幻想着未来自己生了李途的孩子，邱易瑶就不禁翻身进被窝，拼命地捂着脸滚来滚去，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但一冷静下来，她又开始想到李途，她不清楚李途是什么想法，他会想要迎娶自己吗？想过自己的未来吗？她好奇，想知道。
眼睛瞥见桌上的点心盘子，邱易瑶轻咬下唇，端着盘子就出了自己的闺房，直奔书房，去见李途了。
————————
——daltiny·testtary 2019/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