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无衣趴在诊台上打瞌睡。

这里是穗城人民南路东大街,被称为穗城治安最混乱的地方。

在这种治安混乱的黑色地带,晚上出门都得小心后面突然跑出来个人给自己一闷棍,醒来可能就少了俩腰子,哭都没地方哭。

不过这里却开着一家诊所,没有牌照的那种黑诊所。

卷帘门半开半关,诊所门口放着一张诊台,旁边的药架锈迹斑驳,放着不少常见的药和注射液,屋子里还摆着几张勉强算是干净整洁的病床。

“…………”

无衣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鸟不拉屎的昏暗大街。

他是这诊所唯一的医生,因为这条街上有个魔族开设的地下拳场,经常有打黑拳的偷渡魔族跑他这里来做点骨折愈合和伤口再生,赚点小钱过日子。

但无衣快没钱了。

不知道是上面来人还是怎么回事,最近这条街查得特别严,这几天打群架和打黑拳的安分了不少,诊所里一个来看病的人都没有。

对黑诊所来说没人看病就没有收入,就没饭吃,就要挨饿。

以前那经常来做骨折愈合的蜥蜴人也不晓得跑哪去了,多半是打黑拳存够娶媳妇的钱回家了吧。

“哎…………”

生活不易,无衣叹气。

三天,整整三天没有开张。

存款最近也要吃完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连明天的饭钱都成问题,果然还是关门关灯早点睡觉,明天赶早去隔壁拳场里卖特效止痛药和跌打膏药赚点饭钱吧。

无衣起身,穿着半个月没洗的白大褂,吊着一只网购的廉价听诊器,走到卷帘门前准备关门。

可刚准备往下拉,无衣听见砰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自己门口。

他定睛看向面前的大街,瞟见门口那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白花花的东西?

是楼上无良住户丢下来的破棉絮团?

你妈的为什么,就不能有点素质吗,破棉絮团满大街扔像什么样?还敢丢在老子诊所门口?

要不是看在今天没吃饭的面子上准跟整栋楼对骂一晚上。

不过看起来还挺干净的……不如捡回来丢进灭菌炉里处理一下,晚上自己盖着睡?

无衣松开卷帘门,顾左右无人,朝棉絮团走过去。

可走到一半,无衣就傻眼了。

哪里是白花花的棉絮团——

那分明是个昏迷的白毛萝莉!

……等等,

白毛萝莉?

萝莉?

这鬼地方哪来昏迷在地的白毛萝莉?会不会是自己这两天没吃饭有点眼花?其实那是楼上丢下来的娃娃?哎呀没想到楼上的大叔还有这种兴趣……啧啧……

在心里嘀咕着,无衣也拿不定主意,满头大汗。

这慌啊!

诊所门口冷不丁冒出来个人,而且还是个小孩子,更何况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昏迷着,这、这万一要是遇到个朝阳群众给报了警,自己诊所岂不是得面对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指控?

比如猥*幼*,比如故意伤人,比如非法行医比如非法开具处方药比如非法提炼吗啡乙酰精炼物——停一下,最后那个可没干过。

总之,自己这黑诊所被逮到铁定得查封啊!

无衣真想给前些天打烂这条街监控摄像头的小混混来一拳,先把复活甲扒了。

可愣着也是愣着,看着门口趴拉个人心里也怪虚的,无衣打起精神决定不再去思考到底要怎么应付警察同志,朝那白毛萝莉走了过去。

刚一走到她身边,无衣便闻到熟悉的血气。

血气?

哪里来的这么浓的血气?难道是从这丫头身上传出来的……

……不妙!

想到这里,无衣两步上前,跨过那白毛萝莉来到她左边,把她翻过身来。

只看了一眼,无衣的瞳孔便猛缩成针尖。

学医这么多年,自己大大小小什么伤没见过?

从中度痔疮到全腹部刀伤,只要是住进医院在他手下走过一趟的病人,无衣对他们身上的伤口类型全都了如指掌。

可这白发丫头的伤势却连平时异常冷静的无衣都给惊到了:

胸口血肉模糊,漂亮的连衣裙破破烂烂,甚至只剩下布条和烧灼后的残余。

这伤势……可不是在人类世界能轻易看到的伤……

顾不得纲常伦理,无衣伸手撕开遮挡少女胸部的破烂衣物,露出被破烂布匹所遮蔽的伤口。

“重度穿通伤,边缘皮肤炭化,肌肉筋腱完全撕裂,胸骨连带第一至第八肋粉碎性骨折,能直接目视心包,心脏搏动微弱……是火器伤,虽然心脏尚且完好,但肺部情况相当糟糕。”

已经形成职业本能,无衣喃喃自语着这女孩子的伤势,目光却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视线放到脚上,沿着她小腿美好的曲线向上移动。

并非在意她这春光乍泄,而是试图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伤口,可还是停到胸口那骇人的伤口上。

这伤是火器伤,也即枪伤,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枪——

“霰弹枪,军用规格。”

瞥了一眼她胸膛内残留的金属圆珠,无衣自言自语道。

她被人从一米以内用制式霰弹枪来了那么一发,无衣可以想象出当时是多么可怕的场面。

可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丫头本应当场暴毙而非晕在自己诊所门口……

无衣接着观察起她的面容。

光滑细腻的苍白皮肤没有一点血色,异常发达的两对尖牙反射出致命的凶光,睫毛修长,整张脸没有一点被修饰过的痕迹或是化妆品残留,面容俊俏五官细腻,如果她是个人类女孩子的话年龄估计在十三四岁左右。

她那身看起来挺贵的白色裙装已经被枪伤和无衣的手给撕裂破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腿上那双白色长丝袜破损不堪,能看到锐器割裂的痕迹,却并未在她苍白光滑的皮肤上找到其他伤口。

伸手翻开她的上眼睑,无衣看到了绯红的眼瞳,再加上她那一对尖耳——

“嘶——”

无衣倒吸一口冷气,触电般缩回手指。

和自己一样,她不是寻常人类……她是个血魔,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吸血鬼。

不得了,不得了,自己好像真的摊上大事了。

人类与血魔向来不和,医院里血液科偶尔会有一两个血魔医生,平日里也是受尽白眼。

可无衣不是人类,他是个鬼人。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她是个血魔,放任她自己趴在这大街上听天由命可不是无衣的性格……正所谓医者仁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无衣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有机会被抢救过来的病人!

更何况这还是个白毛萝莉。

其实这才是主要原因?无衣可是不会承认的。

“算你走运遇到我,要是遇到别人指不定你都死八回了。”

咬牙嘟囔着,无衣小心翼翼地把深度昏迷的血魔抱起来,小跑着返回诊所。

要想让她活命就要把残留在她胸腔里的鹿弹金属圆珠全部取出,剔除烂肉与骨片,而后施行整体胸腔重构术。

对病人而言,这是个极其危险的手术,若有丝毫闪失她便下不了手术台。

而对医生而言……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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