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歌陪着苏楠做完节目访谈之后，两个人又回到了租来的练习室里。不过也不能说是租的，毕竟这里本来就是组织的产业，基本上苏楠想怎么用都无所谓了。根据苏楠自己说的，她已经把整个设施都包了下来，而且是整整租了一个星期。
整个设施当然不止是眼前的练习室，还包括着楼下的录音棚、器材室等，基本上和音乐扯得上关系的都在这边了。听苏楠说之后她会把乐队找过来一起排练，所以提前把整栋楼都包了下来。
不过上乐队是再之后的事情了，在来之前她就已经预约了当地的乐队，只要在最后几天磨合一下就可以了。舞台是她一个人的舞台，没有人会在意她身后的乐队。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没有乐队会拒绝这种机会。
只能说是苏楠的才能过于可怕，哪怕是在这样交通不便的时代，她也依旧能畅通无阻地行走于各个城市。在因子的效果还未完全公开的年代，没有人会对她的光彩抱有任何疑问。
可惜叶歌注定是关注不到这些事情了。他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在意过这种事情，看着苏楠的表情也相当正常。叶歌只有在看着白娅的时候，眼神和表情才会有所变化，其余时候其实都差不多。不过这样细微的变化没有人看得出来。
苏楠看不出来，因为她很难一直去关注着叶歌。白娅就更看不出来了，因为在她面前叶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们很难明白叶歌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待在白娅身边的，就像苏楠断定了叶歌不可能完全了解白娅那样。认知会限制思维的扩散，有些事情靠猜测是永远都不可能猜得出来的。
“我有在笑吗？”叶歌往旁边的镜子看了一眼，没有感觉出来。练习室里三面都是镜子，只有门的那一边没有镜子。他就靠在门边，看着苏楠在练习演出。
“有啊。”苏楠翻了个白眼，“虽然你没有笑，但旁人还是看得出来的。像是氛围一样的东西吧，不过从你身上散发出来还真是够恶心的……”
“你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吧。”叶歌皱了皱眉。
“不不不……是真的有种看了之后，一阵恶寒的感觉。”苏楠揉了揉手臂，她现在只穿了一件吊带的黑色礼服，手臂和肩膀几乎都露着，不过没有化妆，“你平时也不是这样的。”
她只有在正式舞台上才会化些淡妆，太厚的妆反而会妨碍她发挥。因子时通过她自身去影响别人的，那些外在的东西可有可无。哪怕苏楠不化妆，穿件普通衬衫，甚至去掉舞台特效，她也依旧会得到所有人的欢呼。
“我平时是什么样子的。”叶歌对着镜子继续看，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和平时有哪里不一样。
“僵尸脸吧。”苏楠歪头想了想，随后撑着膝盖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裙摆，“所以你心情好的时候也很容易能看出来。和白娅一个样。”
“嗯……算是遇到了一点好事吧。”叶歌也不否认。
“会跳舞吗？”苏楠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回头看了叶歌一眼。
“不会。”叶歌摇摇头道。他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
“真没用啊……你怎么什么都不会。”苏楠叹了口气，朝叶歌伸出手去，“过来，握着我的手。”
“真要来吗……会踩到脚的吧？”叶歌有些犹豫。倒不是他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苏楠又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了。
“只要你不是故意的就没事。这点反应力我还是有的。快点。”苏楠催促道。
叶歌拗不过，三两步走过去，握住苏楠的手。不知道是不是穿得有些少了，苏楠的手显得有些冰冷。只是苏楠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是握住叶歌的手之后随手打了个响指，场地里响起了略显耳熟的音乐。
之前苏楠排练的时候便一直是用这首歌，应该是之后演唱会要演唱的曲目。因子让她可以在长时间演唱的同时可以兼顾一些如跳舞之类的演出效果，所以苏楠的练习分了好几部分。这是演出效果的部分。
可之前叶歌没见过苏楠的演出还有需要第二个人的时候，所以他才觉得苏楠在逗他玩。就像苏楠说的那样，他只是个完全不懂演出的门外汉而已，让他陪苏楠跳舞完全就是难为他。然而等到苏楠神情逐渐投入到演出里面时，他便打消了这种想法，静下心去配合着苏楠的引导。
他们都是适格者，对身体的掌控力比普通人要强得多。叶歌主动去配合的话，只要苏楠在需要叶歌行动的时候稍微用些力，两个人就能做到她需要的那种演出效果。这对叶歌来说不是难事，真正为难的那个是苏楠而已。她不仅要自己在跳，还要引导叶歌一起，稍微出现一些失误两人就会撞到一起去。
这也是叶歌第一次如此近地去观察苏楠。她的眼里仿佛再也看不到叶歌一样，仅仅是带着某种虚假的笑容，随着歌曲起舞。可这并不是说，她的演出是虚伪的，恰恰相反。他能听清楚歌词，歌曲的内容便是如此。
人偶与人偶一起跳舞。她是人偶，叶歌也是人偶。
而随着歌曲一点点进行到高潮部分，苏楠的笑容也逐渐变得真实。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惊艳得无法形容。连叶歌分辨不清楚，这到底是演出，还是她的真心实意。待到余音落下，动作定格下来，苏楠才缓缓闭上眼睛，
“怎么样？”苏楠长长地舒了口气，放开叶歌。
“很厉害。”叶歌真心实意地说道。他离着苏楠最近，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苏楠的每一分变化。哪怕她的因子对叶歌几乎没有效果，但叶歌依旧由衷地感觉到某种悸动。
无关于阅历或者心情，只要还是一个感性的人，在看到美好时都会产生一种原始的感动。这种感动会跨越所有领域，只为了此刻而存在。哪怕把心灵完全放空，也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这种感受。
“我是问你。”苏楠摇了摇头，习以为常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继续跳着刚才的舞蹈，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没了那种投入，只能说是在习惯那种动作而已。全神投入和练习的差距可不只一星半点，甚至可以说是隔了数个等级的演出了。
“我？”叶歌有些不懂。
“我觉得你还挺适合这个的。要不要试一下站在舞台上的感觉？”苏楠相当平静地问道，脸上看不出一点要坑害叶歌的意思。
“……”叶歌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说实话，他有些心动。他本来就希望着可以去做更多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
刚才的感觉……并不差。而且苏楠也没有要在这种地方害他的理由，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演出被搞砸的。所以只要叶歌点头，她就会想办法让叶歌达到能上台的程度。别的叶歌或许还学不了，但这种只要记下动作的事情，就算是叶歌也可以做到。
只是，他没办法就这么点头应下来。
苏楠便笑了笑，继续道：“不用急着给我答案，你想一下吧。就这一首歌而已，我会引导你的。”
叶歌看不出苏楠的想法，只能点了点头，道：“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后天之前给我答案就可以了。学起来很快的。”苏楠不在意地道。
之后，苏楠在练习别的歌曲的舞蹈，叶歌便默默地坐在旁边看。想着想着，他才注意到一件事情。其实并不是那种，登上舞台引人瞩目的感觉吸引了叶歌。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他真正想要的……只是想再体验一次刚才的那种感动而已。那种感动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他可以去分享那个骄傲的女孩的所有荣耀，他终于可以体会到，苏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站在那个舞台上面。
那是他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心情。
如果那时候邀请他的不是苏楠，而是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即便是同样的舞台，他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他便释然了，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PS：我觉得杀鸽子是法律不允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