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艘鲲船并列一线,缓缓降落,近乎遮天蔽日,其间路途通畅,并无多少风波。

南部不少中小门派已迁往南洲中北部,在十大门派的领导下逐渐筑起东、中、西三道放线,据悉已有近五万名返月修士在三线聚集。退守中北部,已成定局大势。

但总有门派不愿抛弃山门,不愿离开故土。

江水派便是其中之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江水派不大,但傲骨犹在!”

话音刚落,那位慷慨陈词的白须白眉长老被一枪洞穿心窝。

白衣女子缓缓上前,一边为其灵力续命,一边用枪慢慢搅碎心脏,鲜红的血肉溅出,她讥笑道:

“一个返月境可当长老的门派,太不耐看了。”

她拔出枪,血顺着枪尖滴落,又诡谲的回朔入枪,苍白的枪尖不见血迹,已被将方尽数吸收,转头看向对面的数千江水派弟子,有人面露惊恐,有人面露愤慨,但无一例外被这血腥场景震撼。

在这数千人面前,唐伊一句话不说,狞笑着用枪捅烂长老的口腔,而后从手开始斩去四肢,动作缓慢近乎拖泥带水,先从一只只手指,再到手腕,手臂,四肢皆斩,最后把那不成人样的尸体扔向众人。

十几个女弟子跌坐在地,屎尿齐流,更多的是对地大呕,对其大骂。

唐伊对那骂声置若罔闻,笑道:

“女子里有姿容不错的,站到右边,男子里有姿容娇美,还未及冠的,记住是还未及冠,站到左边,除了这些以外,其他人共赴黄泉,结伴同行。”

起初无人反应,但随着唐伊数枪扔出,当场将十来位弟子粉身碎骨,抱出血雾,其中几位互相位置接近,那枪如穿糖葫芦般串起几人,那将方枪杀人后汲血入枪,连取十几人性命后,竟无半点血色。

先是几人窸窸窣窣的走向两边,有人带头后,便是几百人分向左右两边,清一色姿容较好,也有些混水摸鱼者,坚守中间的弟子只能破口大骂:

“刘亲水我看错你了!”

“张言你个表子!”

“王林府你愧对先师。不再是我师弟!”

但很快,叫骂声便平息了。

只见唐伊一方天空上的渡劫修士结阵,中间弟子们四方降下铁铜色虚暗牢笼,无人得以逃遁,而后唐伊抛枪,苍青色的光影闪耀,那杆将方枪又在刹那间制造近百道道血雾。

唐伊收回将方,抬手示意身后几十位返月修士站出,对江水派弟子们笑道:

“左右两边的快点下山,若敢逃跑者,做成天灯。”

当左右两边的弟子们连滚带爬的下山后,山上便成了屠宰场。

而后下山的江水派弟子,但凡有混水摸鱼者,皆被天魔宗五马分尸。

待唐伊的黄坤虎军到达下个坚守山门的门派时,江水派长老们的头颅被其以一枝铁矛串起,送入门派之中,半个时辰后便不战而降。唐伊精心挑选其中数百人作为俘虏,一半就地斩杀。

十日之内,黄坤虎军连破宗门二十一,凶名大涨。

但比起黄坤虎军连破宗门二十一,更让人惊惧忌惮的,是领军主将唐伊每道一门派,必杀三百人以上,多则如江水派,两千人被杀,死者死状凄惨,留有全尸者极少,连军内也有不少非议,故此,三位副将以行事暴虐,恐误军机之名弹劾,经圣主授意,黄坤虎军调往大雪蛟军,北将象军,南佑印军三军后方,名义上以备随时支援。

“说是以备支援,但南部基本没有可抵抗的门派,所谓以备支援,不过是把我们调往后方籍口。”

唐伊悠闲的躺在军帐内的藤椅上,把一位姿容如女子的少年抱在怀里。

“为了让你不沾军功,大圣女确实是煞费苦心,你被调往她的大雪蛟军后方,不可能没有监视你之意。”

老儒士一边说着,使了个眼色,唐伊拍了拍少年的屁股,示意他离开军帐,待少年离开后,老儒士接着说道:

“不过,此举已中你我之计。”

“我本可压住这嗜好,忍一忍,终归还是忍得住的。”

唐伊起身,负手而立,望着一旁桌上的沙盘,

“但不这样嗜杀,她怎么有理由把我调到后方?还是她的后方。”

老儒士淡淡道:

“大圣女不会那么容易中计,不过……”

“不过大雪蛟龙军以外的两军,可不是如此。”

唐伊抬头笑道:

“北将、南佑两军势如破竹,必军心浮躁,急功近利。”

老儒士转头道:

“北将象军六千、南佑印军四千,恰好一万。”

“我万人敌。大姐要睡不好了。”

唐伊说完之后,转身走出军帐。

军营中俘虏不少,够解一时之渴。

当晚,俘虏被杀二十名,知情者无人不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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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宗一路势如破竹,才十天时间便攻下十二座城。”

苏衿低头扫视沙盘,她看过谍报,十日之内,沛水、南玉、徽湖等城相继失陷,数十个门派灭亡,天魔宗方面损耗低到令人发指,十日来仅损二百余人。

一旁的女帝轻淡道:

“朕知道,做出守中弃南之略时便预料到。”

赤眸女子转头看她,道:

“我方现在有十军,总计四万八千,和天魔宗相差无几,但绝不可相提并论,陛下有信心在中部吃掉天魔宗的四万人?”

洛杉雪一边剪弄烛火,一边道:

“信心不大,大圣女并非庸才,中部就算固若金汤,然天魔宗虽然借兵两万,但几乎是一宗之军,我方是盟军,兵甲布下天魔宗,却绝无可能用得随心所欲,如臂挥使,朕行弃中守南之略,亦有这种考虑。”

苏衿不至于被这番话吓得脸色苍白,还是有些心颤 沉声问道:

“那该如何?”

女帝斜眼瞥了那恨自己入骨的徒弟,道:

“可知韩信背水一战?”

苏衿拉开椅子坐下,

“自然,韩信数千兵马退无可退,身后即是江水,遂斗志大增,至死地而后生,大破数万敌军。”

女帝笑问:

“只是如此?”

赤眸女子反问:

“还有什么?”

“韩信背水一战,世人只见韩信军退无可退,殊不见,韩信军身后江水对岸,驻扎数万大军,准备渡河,军心得以稳固。只见韩信军至死地而后生,士气大增,背水杀敌,殊不见韩信以步卒为饵,己身为饵,吸引数万大军猛攻,暗藏的两千骑兵绕后凿阵杀敌。只见韩信军大破敌军,不见敌出兵后城防空虚,又有一军暗袭夺城。”

女帝剪烛缓慢淡雅,平声静气道:

“韩信之背水一战,本不止背水一战,还有调虎离山,抛砖引玉等计。”

苏衿沉吟不语,细细思考。

女帝起身离去,今日要教她的,已经教完了。

这间位处掌门宅院旁的院子小室里,只赤眸女子和那剪好的蜡烛。

她靠着椅背,虚眸思考,几次张了张嘴,还是把想法放在脑子里。

大概近一刻钟后,陈亦推门而入,苏衿瞥了他一眼,笑道:

“有心思来了?”

“嗯,刚跟雨怜和陈瑶儿聊了一会,便过来了。”

陈亦拨弄了一下烛台,如此说道。

“你知道陛下今天教的东西?”

“知道,韩信的背水一战。”

陈亦继而说道:

“韩信是一代兵圣,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背水一战,灭楚之功无出其右。”

苏衿微歪着脑袋,道:

“可惜功高震主,说到底,无人能出其右,亦无人能将之制衡,死得冤枉,又死有余辜。”

话音刚落,她顿了一下,古怪的看着陈亦。

陈亦察觉后笑问: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没死?”

赤眸女子也不遮遮掩掩,轻笑道:

“狡兔死,走狗烹。陛下是大楚中兴之主,堪比开国高祖,怎么就没杀你?莫非你说服了她?”

陈亦对那一语双关的“说服”充耳不闻,开口解释道:

“因为我的权力出自陛下,陛下有权,我才有权。不同于朝中众臣,陛下无权,他们也有权,因为他们的权力来自朝廷,来自规矩,而非皇帝。”

他看着苏衿,随后便开玩笑道:

“简单来说,众臣是大楚的狗,而非陛下一人的狗。”

“骂自己都骂得利索。”

陈亦看着苏衿,道:

“制衡是大术,但并非所有皆是制衡,制衡是小道,但并非所有谋略无制衡。”

赤眸女子轻拢秀发,道:

“前面的听懂了,后面你说得太玄,听不懂呀。”

陈亦挠了挠头,问道:

“知道纵横术?”

“苏秦合纵,六国抗秦,张仪连横,分化六国。”

苏衿点头道。

“道理便出自其中,合纵以六国制衡秦国,连横并非制衡,分化六国非制衡,然远交一事,是以交好国制衡交恶国,成制衡之局。近攻,以兵甲破交恶国,破制衡之局。不是制衡又是制衡。”

“大道理真多,听着发昏。”

苏衿娇柔笑了,而后轻问道:

“帮我揉揉?”

“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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