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也是陈宇哲第一次听到真正的枪响。

声音真的很大,在空旷的平台里如同惊雷炸响一般。

乔子义的身体在对面缓缓倒在地上。

陈宇哲突然闭上了眼睛。

在井鹏程的眼里,他的气质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那股冰冷与暴虐缓缓褪去,重新变得安静而懒散。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也不再是那种疯狂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澄澈。

“你们三个——”他突然开口,吓了那三个脸色苍白的小混混一大跳。

“还想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如果你们想替乔子义背这口绑架的黑锅,那就继续等着马上到来的警察吧。”

那仨小混混立马冲他点头哈腰的连连告退,仿佛生怕惹到这个开枪不带眨眼的疯子。

很快,整个平台只剩下了陈宇哲,井鹏程和时新雨三个人。

陈宇哲起身,缓缓向着时新雨走了过去。

时新雨看着他走来的身影,突然觉得这样的陈宇哲有些陌生。

冰冷而陌生,就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一样。

……他真的是我认识的学长吗?

她一直怔怔地看着陈宇哲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替她解开捆住手脚的绳子,一边解一边在她耳边柔声说了一句:

“已经没事了哦。小雨。”

“我平安的把你救出来了。”

“怎么样?厉害吧。”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一瞬间,热泪涌上了时新雨的眼眶。

她刚一挣脱束缚,立刻猛扑进了陈宇哲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学长你混蛋!!”

她一边哭,还一边用力锤着陈宇哲的胸口,眼泪立刻将陈宇哲的胸前打湿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玩那么危险的游戏啊……”

“你知不知道,枪口每对准你一次……我都害怕到不敢呼吸……”

“就算我死了也好,我不想让学长因为我陷入危险里啊……”

……直到现在,胸口都还是隐隐作痛的。

根本不敢去想,万一那个枪口真的响了怎么办。

根本不敢去想,失去了学长的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所以现在,时新雨扑在陈宇哲的怀里,死死地抱紧了他。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离自己而去一样。

“……不要离开我啊……”

“……求求你了,学长……”她泪眼朦胧的呢喃着。

陈宇哲轻笑了起来。他轻轻撩拨了一下时新雨的头发,擦了擦她因为哭泣而有些花了的脸,再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袖口,最后双手轻轻抓着她的肩膀,双眼专注地看着时新雨的眼睛。

“……其实这一点,我也一样啊,小雨。”

“我不想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仅仅是因为让你置身险地就已经让我自责到不能自已了。”

“所以,当时我就在心里默默发誓,就算是死也要把你毫发无损的救下来。”

……不是没有别的解决方法。

其实拿唐家来压迫乔子义也好,拿警察来威胁乔子义也好,都不是没可能和平的解决这次绑架事件。

因为乔子义毕竟没有真的打算跟井鹏程不死不休,时新雨也只是一个工具罢了,他压根没怎么看重。

而且自己就算不和他玩这个死亡游戏,放心大胆地交给警察,也大概率能让时新雨安然无恙的被解救出来。

但是,陈宇哲依然选择了表面看上去最危险的一种方法。

有两个原因。

一。以上的方法里,都要去赌乔子义对于时新雨的态度。如果乔子义一口咬死了时新雨这张牌,那无论是哪种方法,时新雨都一定会或多或少存在危险的可能。

哪怕那个可能十分微小,陈宇哲也不想去赌。

但如果赌的是自己的命的话,六分之一、四分之一还是二分之一,陈宇哲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二。陈宇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个敢对时新雨出手的畜生。

不管是被警方抓捕回去,还是被龙街的人劝回去,如果选择和平的方法解决的话,乔子义有很大概率会平安的离开这里。

但是陈宇哲根本没想着让他活着回去。

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想要不沾染任何罪证的情况下送乔子义下地狱,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所以马上就算警察来了,陈宇哲也可以平安离去,因为乔子义毕竟是自杀的。

如果唯一说起这个计划里有什么自己不乐意的地方的话,那大概就是又欠了唐斐雪一个人情吧。

不过和时新雨的平安比起来,这个人情倒是显得无关紧要了。

“总之,已经没事了,我叫的警察估计也快到了吧。”

陈宇哲笑着摸了摸时新雨的头发,安抚着说道:“马上,就能回去见你哥哥了。”

结果,就在陈宇哲打算转身的时候,时新雨的小手突然用力了几分。

“……等等。”

她眼角还带这未干涸的泪痕,抿着嘴唇俏脸微红地说道:

“……让我……再抱一会儿……”

陈宇哲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今天就破例,让你想抱多久抱多久吧。”

这时,井鹏程也从乔子义的尸体旁边走了过来,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陈宇哲:

“小哲,你真没对枪做什么手脚吗?”

“没有哦。”陈宇哲耸耸肩,“我一普通大学生,枪都是第一次见,想做手脚也得有那个专业知识啊。”

“那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陈宇哲反问了回去。

井鹏程顿时语塞起来,沉默了好久,他才缓缓叹了口气。

“……唉。幸好小哲你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啊。”

“如果可能,我真希望你这辈子都别再和道上产生联系了。”

陈宇哲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突然,外面响起了警车的警笛声。

很快,一大堆荷枪实弹的特警便冲上了二楼,将这里几人团团围住。陈宇哲和井鹏程自然也是老老实实举起双手,听候安排。

为首,一个器宇轩昂,十分有型的男人走到了几人面前。他先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上乔子义的尸体,然后扭头沉声问道:

“小哲,这里到底发生了什——”

结果,在他的视线和井鹏程接触到的一瞬间。

“卧槽?韩江?”井鹏程一脸错愕。

“井鹏程?”

韩江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人是你杀的吗?”

“咳咳……这次真的和我没啥关系,那边那人是自杀的。”井鹏程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

啊?韩城他哥还和井鹏程认识?这次连陈宇哲也是诧异了起来。

井鹏程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悄悄说了一句:

“……别问,一段孽缘。”

孽缘?陈宇哲眼神古怪了起来。

不过没等他诧异多久,韩城那贱贱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老哲!老哲你没事吧?你和学妹还好吗?”

看着他费力的拨开一大堆特警往里面挤的样子,陈宇哲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心里也暖暖的。

这家伙,偶尔还是很靠谱的嘛。

“不管你有什么话想说,先跟我回去吧。”韩江板着一张脸,低喝一声:“把人先带回去!”

陈宇哲看着依然蜷缩在自己怀里,哭的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的时新雨,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总算是把这个麻烦的事情给结束了。

——

——

与此同时。S市的别墅里。

“……总之,不过就是一个没什么能耐的街主,你们再选一个出来就是了。”

书房里,传来一阵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这件事情,既然我们唐家出手管了,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时,房间外远远传来一个女声:“爸,你看到我的妆箱了吗?”

男人立马捂住了话筒,换上了一副亲切地声音:“在你床头柜底下呢,昨天陈妈打扫屋子给你放回去的。”

说完,他的声音重新威严了起来:“当然,要好处归要好处,你们龙街要是还敢就这事为难涉事的几个人年轻人,别怪我们唐家不客气。”

“爸,我找不到我昨天新买的那身内衣了!”

“陈妈也给你塞衣柜底下了!”

“就这样,有事再说吧。”说完,男人挂断了电话,深深的叹了口气,走出了书房。

客厅里,唐斐雪正抱着一大堆衣服扔到沙发上,铺的满沙发都是,自己则蹲在茶几上,对着妆箱里的镜子仔仔细细地画着妆。

“闺女啊,”男人一脸为难的说,“你说你拜托爸的这事,爸已经给你摆平了,你总得让爸看看你口中夸得天花乱坠的小男友到底是个什么人吧?”

唐斐雪一边涂着口红,一边不耐烦地说道:“怎么,这可等不及了?”

“急什么,你女儿还没得手呢,等得手了再说呗。”

“可是……”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唐斐雪直接打断了:“唉呀,跟个婆娘一样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男人立马吓得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你女儿看上的人,能差到哪去?”

唐斐雪放下口红,又拿起了眉笔:“再说了,就算再差,那也是我看上的,我要嫁的,你有意见吗?”

“没、没有……”

男人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唐斐雪一眼,问道:“闺女啊,你在干嘛呢?”

“化妆啊,这都看不出来?”

“不是,我是问你化妆要干啥……”

自家闺女平时可根本不画这么浓的妆的,事出无常必有妖。

唐斐雪画完了眉毛,满意地对着镜子照了照:“当然是准备约会咯。”

“爸,我这样好看吗?”

男人立马马不停蹄的点头:“好看好看,我家闺女什么样子都好看。”

“真敷衍。”唐斐雪不满地嘟起了嘴。

不过转过头,她的嘴角就漾起了一抹笑意。

陈宇哲,这次你欠我这么大的人情。

除了以身相许,我看你怎么还。

(莫得加更,我突然想起三门课的论文作业明天要交,而我一个都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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