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混很不开心,他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羞辱大小姐羞辱大小姐羞辱大小姐。

大小姐完全没有被羞辱到,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胖了两斤。

小混混有点恼羞成怒。

他决定换一个目的:报复大小姐报复大小姐报复大小姐。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大小姐也完全没有被报复的自觉。

其实小混混和大小姐之间的仇已经在她的死鬼老爹死的那天变了了。但小混混还是很不甘心,他鬼畜的一笑,想起了那个该死的男人。

大小姐和惠公子结婚,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但大小姐也很没办法,她上没老母下有小,一大家子要养活,可没空和小混混玩什么乌托邦式恋爱天为被地为枕你若不离我便不弃有你的地方就有家这样的为爱痴狂梁山伯与祝英台戏码。

小混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惠公子正和张见月在青楼里玩点耳鬓厮磨的小游戏时被小混混的手下当场抓获。

本来只是世家里闲时的八卦娱乐饭后谈资,被小混混安排了一下,惠公子的龙阳之好便被大肆宣扬到了朝堂上。

惠公子乃是前途无量的状元,皇帝惜才,看着他,对他说:“把他杀了。”

惠公子微笑的反对道:“不可。”

皇帝有点愤怒,他决定惠公子很不识趣:“你不杀了他,那我就杀了你。”

惠公子微笑道:“不行,我不想死。”

皇帝见有回旋余地,便问:“这不可那不行,那你要怎么样。”

惠公子说:“我要辞官,陪他回去种白菜。”

皇帝差点被气到七窍生烟:“惠椟书!你父母这么多年悉心教导,礼义廉耻被吃进狗肚子里了么!你居然做出这样有违人伦之事!”

惠公子想了一下,顺从的附和了两声。

“汪汪!”

他被皇帝喊人丢了出去,顺便还得了个进宫一日游纪念品。

他被赏赐了宫廷限量版沉香木三十大板,趴着被人抬回家了。

“惠公子是被小混混害死了。”

原来如此。

得知了惠公子死讯,大小姐很不开心。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是她顾虑重重了。

更烦的是,自己的那群便宜弟弟便宜妹妹们对自己存在误解,在他们眼里,大小姐成了为了讨恶魔垂怜而被迫忍辱负重,承受了他的怒火和羞辱。

再加上惠公子对他们很好,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当初知道大小姐和小混混之间微妙的往事,加上一些奇怪的自我臆断的揣测,部分的真相添油加醋混乱拼到了一起,事情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

小混混忍辱负重为了复仇姜家处心积虑的打算勾引姜家的大小姐,企图给姜家一个狠狠的嘲笑耳光。但他的阴谋很快被聪明善良活泼可爱的姜卿,也就是他们的大姐所识破了。姜卿狠狠的拒绝了他,但是这个小混混却不要脸的继续纠缠,就在这时,一个如天神般俊美温柔的男人注意到了大小姐,他正是年轻有为的惠公子。

小混混一计不成,见情感牌打不动便打算直接动手,他暗中派了杀手去杀了姜家的家主。这个邪恶的计划很快实现了,姜家一片大乱,姜家前任家主的十八房姨太太很快带着她们的小姨...啊说错了应该是女儿收拾了东西带着3.5个亿跑了。

而姜卿走了出来,撑起了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里,岌岌可危的“家”。

还有惠公子,也第一次让他们明白了“家人”这两个字,意外着什么。

惠公子也是姜家的一部分,是他们的家人。他们最重要的家人死了,他们要报仇。

新仇加旧恨。

人总是容易被莫名其妙的情绪所控制,只看得到片面的真相,并坚持不懈的认为那就是自己所追寻的“真理”,其实只不过是无谓的自我感动和欺骗。

大小姐也是人,她也有心,只是她从来不说。

小混混也是人,他也有心,他也从来不说。

矛盾和误解便在沉默与误会中被发酵得越来越大。

大小姐觉得很没意思,她活下来的希望似乎一夕之间都被剥夺走了,她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什么都干不好,还牵连了惠公子这样的好人。

她越来越沉默,小混混看在眼里。

大小姐现在基本不会和他说话了,无论他采取什么样幼稚任性的方式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她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趴在锦鲤池边看鱼,他远远的看着她,她似乎有点疯了,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谜底是在一个不平静的下午所解开的。

本来那天下午小混混心情很好,他现在什么都有了,他喜欢的女人已经得到了,他要报的仇已经报完了,他的情敌再也不能顶着那副温和的司马脸在大小姐面前晃了。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和大小姐认识的第十年了。

他甚至为这个特别的纪念日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要向大小姐求婚。

往常的午后她都是在房间里休息的。而他通常只有傍晚的时候才会去找她。直到那次午后,他心底怀揣着隐秘的激动,便提前悠悠晃来。

许是天气炎热,蝉鸣声惹人困意涌涌,小院门口通报的仆人靠着门框头一点一点正打瞌睡,他心情不错,难得的没有计较仆人惫懒,也懒得把人叫醒了特意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大小姐睡在临湖的那架藤萝边的小榻上,背对着他,似乎在看着鱼塘,自言自语。

从背后来看,她已经很瘦弱了。苍白的白衣,流瀑似的黑发,比起初见时多了脆弱与防备疏离。

姜卿,人如其名,温柔又和缓,是他的仇人的大女儿,却根本没有沾染上姜老爷的狠心,被托在临水的江淮养大。她天生便带了些娇气,明媚又天真。

风稍微拂过便会连连咳嗽。

“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像琉璃一样,珍贵又易碎。

他的卿卿。

她已经病得很重了。

大夫说她受了刺激,可能有点精神分裂。

她总觉得一切都还在来得及反悔之前。

她从前身边跟着的侍女叫小安,江津度总觉得这侍女太过孤僻,似一头被狠狠伤过的小雁。对待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也看不太惯自己天天翻墙同卿卿见面,眼里总爱流露出对她们幼稚爱情的不屑与嘲讽。

姜卿自己问自己,语气里全然都是嘲讽:“小姐,您几岁了,您是姜家的大小姐,还同小混混交往过密。那小子难缠,又偏爱来扰你,您身子不好,说好的静心养身静心养身,您偏偏连半分自觉也没有。”

她把自己当成了那些故人。

她又看着鱼,声音轻快了些:“惠公子,那,就这么说定了。以觞为指,百年之约,不可背弃。”

江津度浑身发冷,他是感觉得到的,姜卿讨厌自己,甚至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同惠公子许下了百年之约。

一切都是他在自以为是。

是那种直接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有时候他心底便不由自主的涌起难过,他向来是个肆意妄为的人,一只老虎,却在姜卿面前乖巧的收起来利爪,乖得想被驯养出的宠物一样。

但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姜卿从来不会对自己半分好脸色,只会远远的避开,有时候无意间转过头,她看到了姜卿那种冷若冰霜的脸,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仿佛看着个死人的冰冷眼神。

他知道的,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如果他敢再次越矩半分的话。

她就是吃准了,自己喜欢她。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人会不喜欢她呢?

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在被爱意浸灌中长大的纯真模样,美丽是刻薄的镜,可以直直映照出魂灵来泄露天机,是光芒耀目,炫丽滔天。她的美不仅限于皮相,更是蕴于骨血的妍丽。有时候让人恍惚觉得,她是虚缈而无所确定的,似一阵风轻拂过。没有人可以去拥有,去要挟把握,她一直都是自由而又高高在上的。

可是她却没有被这样过分的偏爱所压倒,她只是游刃有余的接受别人的殷勤爱慕,把这种美驾驭的不卑不亢,她的举止言谈告诉所有人,她生来就能担负起这么美的一张脸,她值得被爱慕包围。

她对自己的美向来是完全地知觉、活用,驾轻就熟,带着一份天真又清澈的炽烈,艳光风流,沛然而出。

江津度有时也恍然,那样美的一张脸,别人都觊觎的一张脸,如果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的一张脸,是不是她就不会再吸引到其他觊觎的人了。

他用力摇了摇头,不禁失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姜卿之所以是姜卿,正是因为她的魂灵能支撑那副皮囊啊。

所以…江津度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天,全部看到了。

惠公子脸上温和的笑,和姜卿脸上的,纯粹又美好的笑容。

惠椟书侧过身,眼神专注,手指轻柔的从她的脸上划过,优雅端庄得似在抚琴一般。指尖经过在她曼丽的发丝,轻轻点了点,取下了落叶。

“有片叶子粘在你头发上了,卿卿。”

姜卿往日里僵硬的脸上却浮出了丝人情暖意,动作和缓,轻柔的笑了。

“多谢。”

那是...他不曾拥有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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