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苦痛的梦中醒来,所有一切具体的事项又被忘得一干二净。不知是记忆还是梦境的内容正片片碎裂,化作绵绵的雨点从脑海中散去。

泰蕾莎已经不记得睡梦中的场景,但内心最深处却弥漫着一股淡漠却永恒的孤独。

她几乎被这样的气息给吓坏了,于是赶紧抱住了身边沉睡着的阿妮亚,仿佛就像是抱住了太阳。

或者说,抱住了她,也就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命运,抱住了所有一切的温暖。

营帐外的河畔夜风呼呼啦啦地吹着,隐隐传来远处森林中野兽的嚎叫。雨丝顺着风飘进半掩的门帘,消弭于凝重的空气中。

阿妮亚依然沉睡着。呼出的气息有些抽丝般的沉闷,如同破了口的手风琴箱。

数个小时前,她吃了医疗队的医生开出的药剂之后,便沉睡至现在。滚烫的额头少许凉了一些,身躯的发热却久久未散。这样看来,还真有点像一轮小太阳。

泰蕾莎看了看时间,这会儿才凌晨三点。

漫长的夜还有漫长的结尾……她默默地为阿妮亚重新盖好了凌乱的薄毯,心中责备着自己的自私。

可是这一次在梦中醒来之后,泰蕾莎便再也无法重新进入睡眠。

她在铺着防潮垫的地上翻来覆去,脑中那段早已破碎的、似真似幻的“记忆”场景仍然不断地在消耗和纠缠着她的心智。尽管镇痛药水能够缓解疼痛,但却阻止不了痛楚后的某种失眠……尤其是在这种令人狂躁的雨夜。

就这样她干熬着一直挨到了天明时分,就像过去的许多个头痛的早晨一样。

……

……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大军主力继续北上,而留了一部分人在这个临时搭建的营地,用于驻防这个战略要地,以及接收从海上运来的物资。

浩浩荡荡的陆军大队沿着黑水河东边的高地河岸一路前进。装载着物资和另一部分部队的船只则从河面进发,只不过用的是专门在河道上行驶的小船。这些小船采用的构造是魔法联结、构建和保护着的的立体网格状石灰,即使被敌人击沉也不会堵塞天然河道或者运河,使得后续的船只能一直向前开动。

阿妮亚每天睡眠的时间都多于清醒。白天的时候,她就趴在泰蕾莎的背上,两手缠着肩膀和脖子,像一个小挂件一样。

她感觉有个坚实而冰冷的东西托着她的臀部,每走一步都会稍稍颠簸一下。颠簸了几天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小屁股都快要裂了……

前胸摩擦着后背,更是像极了金属平板摩擦平板。但是有人背着她走路、还给她喂药和清理呕吐物,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哪里会抱怨这个那个的呢?

……

事实上,泰蕾莎的负重还不算是全队最重的。

所有的包裹,加上阿妮亚本身,一共也就只有不到一百千克。许多兽人战士都背着重达三百千克的器械……这些东西都不能放在船上托运,而要一直带在身上,这样的话一旦遇到伏击就可以立即原地启用。包括巨型火焰喷枪、贴地射击的对巨兽专用连发弩,还有各种各样其它的魔法阵辅助器材。

只不过敌军主力一直都没有出现,这些器材也就一直没用上。连续走过了好几个河流拐点的重要哨站,都是一片没有人迹的景象。

泰蕾莎心里感到一股荒谬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就像去年她在北地的冰原上寻找魔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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