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江晓瑶甜的发腻的声音，陈宇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头皮发麻地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用那种恶心的叫法叫我啊！太恶心了啊！”

“还想喝酒？你也不看看你现在那和烂泥一样不堪入目的样子，再喝多了难道我背你回去啊？”

“诶——不——要——嘛！”

然后这个女人就开始在沙发上打起滚来：“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我要喝酒！难得出来玩一趟，我才不要就这么回去呢！”

跟谁撒娇呢你！三岁小孩吗？

陈宇哲头疼地啧了一声，然后只能无奈地说道：“行吧行吧。再给你点几瓶1664？”

“不要~要喝洋酒。”

“……你认真的？”陈宇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陈宇哲觉得这丫头大概率连洋酒长啥样都没见过。

“反正出来玩一趟嘛，”江晓瑶从沙发上像水蛇一般软趴趴地沿着陈宇哲的脊背爬了起来，双手扒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慵懒娇媚地呢喃着：

“你就让我……不留遗憾地疯到底嘛。”

陈宇哲斜了她一眼。

“行吧。”

陈宇哲打了个响指叫来路过的服务生：“占边威士忌加两瓶冰红茶。”

“好的，您稍等。”

“嘿嘿。”

等到服务生走后，江晓瑶嘿嘿一笑，双手继续上滑，从背后搂过他的脖子，将头贴在他的后背上。似乎将陈宇哲当成了玩具熊一样。

陈宇哲只能感觉得到背后贴着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谢谢你。”

极其细微的声音从江晓瑶的嘴里传出来。

转瞬便被夜店的音乐声盖了过去。

陈宇哲没有回头，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很快，酒就上来了。陈宇哲将威士忌和冰红茶兑了一下，一杯只倒了很少量的威士忌，然后放在江晓瑶桌前。

自己则是将威士忌直接倒进了杯子里。

江晓瑶继续在陈宇哲的背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端起了酒杯。

“……味道怪怪的。”

“习惯就好了。”陈宇哲若无其事地喝着杯子里的酒，其余时间大部分都在沉默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似乎哑了一般，你一下我一下地喝着酒，偶尔碰个杯之外再无别的交流。

一方小小的卡座，虽然没有隔音墙，却仿佛和周围喧嚣的环境如同隔世，安静地有些过分。

但其实，并不是因为没话可说。而是陈宇哲心里清楚，没有必要说话。

她只是需要一个能陪她喝酒的人而已。

仅此而已。

最开始江晓瑶要和自己出来玩的时候，陈宇哲心里下意识的就有些抵触，毕竟一男一女既不是男女朋友又不是关系多好的朋友，一起出来玩难免有些别扭。

但不过转念一想，江晓瑶又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陈宇哲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对于任何一个生活在现代都市的人来说，心里总会多多少少的负担上一些压抑沉重的东西。一般这种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释放压力、转换心情，尤其是找人倾诉，这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之一。

如果那些负面的情绪一直堆积在心里，无处发泄的话，早晚会像膨胀的气球一样炸出漫天的污秽。

江晓瑶就有很多这样的情绪。

但是江晓瑶没有朋友。

黄延臣的事情结束也没有很久。之前那么长的时间，她经历的误解、污蔑和偏见，其实都一直憋在心里，根本找不到倾泻的地方。

她忍了真的很长时间。

所以，当她听到了陈宇哲要一个人出去玩的时候，江晓瑶便想着，说不定出去转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这和选择对象是不是陈宇哲都没有关系的。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包容她，让她肆无忌惮发疯的人，一个愿意安静的陪她喝酒，她不主动开口就什么都不问的人。

一个真正让她感受到“朋友”的存在的人。

“……宇哲。”

“我说了，别用这个名字叫我。”

“就今天嘛。你当我喝醉了口齿不清了好不好。”

“……随你便。”

江晓瑶突然直起了身子，正襟危坐起来，尽管眼睛已经完全迷离朦胧了，也摆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一脸会心的笑容直视着陈宇哲。

“对了宇哲，你不是会读心嘛？”

“所以都说了，那不叫读心。真正的读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我才不管呢。”她噘了噘嘴，脸颊上还带着一抹可爱的粉红色，撒娇一般说道，“我说你有你就有。”

“……行吧。你说是，那就是。”

她突然嘴角俏皮地咧了起来：“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

陈宇哲难得的没有吐槽，而是盯着她沉默了起来。

“你想听？”

“你还真能猜出来啊？”江晓瑶有些惊讶，“我就随口说说而已，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啊？”

“那我说你听好吗。”

江晓瑶轻轻歪了一下脑袋。

陈宇哲轻轻低下了头，用讲故事一样的语气说道：“江晓瑶。也许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寂寞是什么滋味。”

像在聚光灯下沉默。像在**中的孤岛。

“来不及舔舐旧的疤痕，就再度被撕咬出新的伤口。”

“所以才会开始彷徨，开始迫不及待寻求可以依靠的地方。”

“但是。”

陈宇哲喃喃到：“你终究过的还是你自己的人生。”

江晓瑶突然双眼有些失神起来，静静地望着自己的酒杯发呆。

“和羊群失散的羊会怎样生活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迷路，就去寻找狼的帮助吗？”

“还是说……”

“离开羊群，它自己就活不下去了呢？”陈宇哲看着江晓瑶的眼睛，缓缓说着。

江晓瑶沉默了好久，才有些无奈地开口：“什么嘛。”

“说得这么隐晦，你就不怕我听不懂吗。”

“听不懂……那就听不懂吧。”陈宇哲端起了酒杯。

但是陈宇哲想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至少江晓瑶已经明白了。

这一次，江晓瑶一直发呆了得有好几分钟，才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喂，陈宇哲。”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样很不讨女孩子喜欢吗？”

“如果我很讨女孩子喜欢，我不早就去找个女朋友了？”陈宇哲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况且明明是你主动问我，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的。我猜出来了你还要怪我嘛？

真难伺候。

江晓瑶默默地看了一眼杯子里的酒，有些纠结起来：“那这酒……我还喝吗？”

“能喝多少喝多少吧。”

陈宇哲扫了一眼剩下的酒，淡淡地说：“剩下的我解决就好了。”

“反正仅限今天。”

“随你喜欢去疯好了。想再怎么放纵都没关系。”

江晓瑶这才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嗯。”

“干杯干杯！今天本姑娘一定要不醉不归，喝它个爽的！”昏暗的灯光下，江晓瑶举起了酒杯，很豪迈地说道。

陈宇哲也只能无奈的在一旁陪着她喝酒。

——

——

凌晨一点的时候。

江晓瑶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喝的烂醉趴在沙发上，很没形象地睡着。

嘴里还一直喃喃着一些无意识的梦呓。

陈宇哲望着舞池里依旧狂欢的人群，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剩下的那点威士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服务生再次来到了他的身边，小声说道：

“大小姐为您和您的同伴在上面开了包间。您随时都可以上去休息的。”

“知道了。”

陈宇哲扭头看了一眼沙发上毫无防备的江晓瑶，忍不住摇头叹气了起来。

这丫头……也真亏她来夜店这种地方都敢这么毫无防备的把自己灌醉。

幸好这家店够干净，不然光你喝酒的样子，少不得得惹上多少想来搭讪甚至居心不轨的人呢。

让陌生人去扶江晓瑶，陈宇哲自己也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得自己受累把她扶到楼上去。

无奈之下，陈宇哲只好将她的一只胳膊搭在肩头，将完全醉成一滩烂泥的江晓瑶扶了起来，慢慢往楼上走去。

“嗯……酒怎么没了？”迷迷糊糊间，江晓瑶还在含糊不清的呢喃着。

“被我喝完了。”

“诶~~不要嘛！再点一瓶嘛！我还想喝！”

“没了。店里的酒都被我喝完了。”

“骗、骗人……”江晓瑶醉醺醺的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陈宇哲的脸颊，一边戳一边还笑着：

“你以为、你是葫芦娃嘛？能喝、喝那么多那么多水？”

“没错，我就是葫芦娃行吧。”

又不是每个葫芦娃都能喝那么多好吧？只有水娃能喝而已。你这死丫头都快醉死了吧？

好不容易爬上了二楼，陈宇哲来到了一个十分豪华的包间里。里面不仅有全套的KTV设备，还有里外两个套房，甚至还有情侣浴缸和情趣床。

我去，感情唐斐雪那姑娘说的是真的啊……陈宇哲顿时有些郁闷。

不过也没空管那么多了。将就着睡吧。自己可没本事将这种状态下的江晓瑶大老远扛到自己订的宾馆里。

将江晓瑶扔到床上，脱掉鞋和袜子，再盖上被子，陈宇哲最后撂下一句：“一会自己有空记得把衣服脱了，这件事我就不代劳了啊。”

然后，自己就走进了里面的房间洗漱去了。

床上，江晓瑶依然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听到陈宇哲的话了没有。

她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嘴角甚至还留着一点哈喇子。

想来应该做的是一个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