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楼再无云月仙,可这奇怪的疫病却蔓延得越来越广。

有人说曾在打更时撞见一位掩面的白衣女子,身姿曼妙苗条,惑人心神。那女子一袭白衣,长发流瀑,见人便宛若弱柳扶风,娇声软软道:“这位公子,您觉得我长得如何。”

打更人赫然,女子长袖一展,香风过后。本以为是绝世美人的女子,露出了她的真容。

错乱密布的似血色溅落而出红色斑痕,歪斜阴厉的眼睛,扭曲的嘴角,这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而是一个怪物。

那怪物便看着他,温婉的笑,明明长相极为丑陋,可偏偏有几分贵气,似个从未出阁的名门闺秀。她走上前一步,白色的长袍抖了一抖,轻声细语便顺着寒风蔓延了过来,带了刺耳的冰凉:“你觉得这张脸,如何?”

打更人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被吓跑,反而浮起了淡淡的痴迷的笑,“真是倾国倾城的一张脸,原谅我的莽撞,小姐您是哪家的闺秀,我对您一见钟情了。您可愿意嫁我为妻。”

白衣女哑然了,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唆巡,可到底没看出他撒谎的痕迹,她冷哼了一声,拂袖便走。

“您别走啊,小姐,我真的不是登徒子,能否告诉我您的芳名!”打更人追在那白影之后不放,可到底追不上那个女子,最后只能悻悻作罢。

可他一直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他自小便审美有异,世界观颠倒,不同于常人。常常把美人当作丑女,当仵作时因为祝贺死者终于死亡而被死者亲人殴打,一生落魄无人搭理。

可自从那半夜邂逅了那女子,他便一直念念不忘,相思成疾。经常对别人诉说自己的相思之情,说自己对那女性的爱慕。有心人听了,急忙追问:“那女子是否一身白衣,长得倾国倾城。”

打更人回忆起那张脸,点了点头。

“云月仙回来了。”

“她回来复仇了!”

惊惶的人群们又找到了新的源头,是啊,这样便一切都说的通了。

“她不是巫女!是她的怨念回来了。我们都做错了,我们应该向她道歉。”有人说。

云月行刑时,头颅被斩落时还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嘴角还有丝淡淡的,讽刺的笑意。她轻缓的死去了,仿佛一片羽毛扬起又被吹落,带走了世人们宣泄的仇恨。

“她死的时候...”有人颤抖着,“她死不瞑目...她回来了...我们都错了...”

愤怒的人们集中到了那位年轻的刽子手家里,当初他遵循了云月最后的遗愿,用最后的善良拿起了那把断头的刀,轻柔的刺进了她死去的脊梁。

血肉被拨开,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个常人无异的森森白骨。白骨镶嵌在血肉里龇牙咧嘴,对着围观聚集的群众们露出了讽刺的笑。

“不是说...是银色的么。”

“肯定...肯定是女巫死了,就变回原来的模样了!大家不要被女巫留下的话给骗了。”有人大声的叫喊,这样的说法也赢得了众人的同意,大家纷纷附和:“没错,就是这样。”

“真是太恶毒了,她还想挑拨我们!”

“我们才不会上当。”

而如今说出这些话的人们聚集到了拥挤的小巷,云月是重犯,死的时候尸首被抛去了林郊供野狗分食,死去已然尸骨无存,他们将这样的折辱与仇恨全都倾注在她瘦弱的身上,已经没有回头和反悔的余地了。

“要怎样才能求得她原谅。”

上香,供奉已然不行,有的人去请了巫术先生,先生道需要平息冤鬼愤怒,还需要解铃还须系铃人。

云月的仇人是世人,总不可能为了平息她的愤怒,去杀了所有人。

“你们还记得...杀了她的那个刽子手么。”

有人弱弱的说,众人回头,那是个瘦弱的书生,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是他杀了她的!”

“没错!”“就是他!”“我们去杀了他!杀了他就可以平息云月仙的愤怒了!一定是这样的!我们为她报仇!”

其实众人的黑暗情绪

“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吧。”穿着同色白衣的女孩淡淡的说,语调是冰凉的:“生而为人。”

见过太多了,真挚的,炽烈的,悲坳的,无可奈何的情绪。但看见更多的还是黑暗。

林谦方源智的利用,父母的漠视,还有同学们的欺辱和不以为然。

当初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存活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呢,已经很累了,死了的话可以一了百了吧。

但其实,看不见的地方,有着熹微不易察觉的光。

在黑暗的世界一起捕捉光明吧。

你会发现,活着,其实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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