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洛特压低了身形,在让机体尽可能的贴近地面,减少被弹面积的同时也让全身的装甲连接成一个完整的弧线,这样可以让大多数命中的子弹滑开,以尽最大可能的减少了自身中弹的可能性。

而托马斯则是不紧不慢的取下了身后的厚重塔盾,把半边身体都掩藏在厚重的塔盾之后。

它放弃了一开始面对着少女们时那种双手握剑的绝对进攻架势,采取了更为谨慎的防守反击姿态。在面对这位老朋友时,即使再怎么在战斗技术上有着绝对的把握,它都不敢有一丝轻忽大意。

毕竟,也许只有他们这些同僚才真正知道,与医生为敌,究竟有多么可怕。

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但对于有着非人的身体的而人来说,在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露出破绽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谁先耗尽自己的耐心,向着对方射出打破僵局的那枚子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弥漫在这处空间里的火药味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发变得浓重了,甚至就连空气,都仿佛焦灼了起来,带着能够烫伤肌肤的热度。

不论是红外观测器还是场观测装置,甚至还有在现代战场上不那么堪用的集音器和光学瞄具,医生把扎洛特的所有观测手段全数开启,并把它们的灵敏度调到最高。令人难以想象的庞大信息流在经过运算核心的初步处理后,一下子通过非插入式终端汇汇入医生的脑海。

医生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剧烈的头痛只出现在最开始的数秒之中,但他很快就适应了处理这种足以烧毁一般人大脑的过量数据。

他再次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那片灰白色的世界。

医生的作战准备,在此刻,终于完成。

虽然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但他还是相信着的,几乎是不合常理的盲信着……就算是洞悉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托马斯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偷袭过来。

“准备好了吗?老朋友。”

带着慵懒味道,但却让人丝毫大意不得声音从对面传来。

“你果然没有趁刚才的机会打过来。”

医生对久别重逢的老友,吐出满是笑意的声音。

这也是没办法的,虽然托马斯并不是一个不趁人之危的人,但唯独在这样的战斗中他不会那样。

这也只是因为——

“我想好好享受我们的重逢啊……”

他想好好享受我们的重逢啊……

托马斯带着机械质感的笑声和医生管风琴一样的笑声同时流泻而出,这两道带着快乐的笑意的笑声愉快的缠绕在一起,仿佛他们身处久别重逢的聚会会场,手托香槟相对谈笑。

但也几乎是在笑声落地的同时,他们不约而同的暴起发力,朝着对方猛冲而去!

扎洛特所有的武器在它迈出第一步的同时全部炸响,口径不同的弹药倾泻而出,在这具异形的灰色机械面前编织出一整片闪烁着微光的弹幕。而托马斯则把自己的半身藏在厚重的塔盾之后,二十二毫米牵制火炮打出了纷乱的长点射。

二十二毫米炮弹打在扎洛特的装甲上,刻下无数的划痕和凹陷,溅起星星点点的火光,而扎洛特射出的炮弹则是笔直的撞上了托马斯的塔盾,炮弹带着的巨大动能和爆炸的冲击撼动了托马斯的全身,甚至差点把震断它手部的连接结构。

但纵使如此,托马斯还是冲破了扎洛特的弹幕,在下一刻再次迎面撞上了扎洛特,它微微侧身,一直拖在身后的长剑自下而上挑起。格林德沃剑柄的扳机被猛地扣下,作为术式发动象征的苍白色火焰从机匣中满溢而出,第三代军用术式,斩铁,发动。

几乎是在刀刃向上挑起的同时,扎洛特猛地踢向地面,生生地改变了自己冲刺的方向同时向着托马斯没被塔盾覆盖的右手挥出犹如链锯的提图斯振刃刀。

带着巨大动能的刀刃互相撞击,但这一次,格林德沃却像烧过的餐刀切割黄油一样轻易的把振刃刀斩做两截。

一瞬间,托马斯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医生绝不会没有预见到这种情况的发生,而那也就意味着——

这是陷阱!

也几乎就是在振刃刀断裂的同时,在那把被斩断的振刃刀柄之上,二十二毫米小口径机炮喷吐出火焰。

托马斯在后退的同时猛地扭转剑刃,长剑的剑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线,把朝着自己身侧飞来的数枚子弹切成两半。

在剑刃切断子弹后的短短一瞬间,所有的子弹的都爆炸开来,早已预料到的扎洛特立刻抽身后退。但被托马斯手动引爆的反应装甲碎片化作恶质的钢铁风暴,朝着扎洛特为了后退而微微直起的身体疾射而去。

灰白色的烟雾随着那些子弹的爆炸涌出,一瞬间充斥了托马斯的视野,被火药爆炸的巨大热量加热后烟雾颗粒散发出大量红外线,让托马斯的传感器中只剩下一片斑驳的白色,让它暂时性的失去了观测手段。

但医生也不是那么好受,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入医生耳中,即使及时启动了防御术式,但反应装甲的破片还是穿透了没有完成收束的术式,浅浅的撕开了扎洛特的腹部装甲。

托马斯无声的屹立在似乎正不断向周围弥漫的雾气中央,它的传感器上依旧是一片空白,能见度为零,甚至就像连空气都静止了流动。它慢慢的移开脚步,踏着悠然而又无声的步伐在迷雾中徘徊,轻轻挥动手上的长剑,每每剑锋在这片灰白色幕布上撕开短短的缝隙,随即裂缝都自行弥合。

托马斯微微弯起不存在的嘴角,这看似无法穿透的迷雾像极了他们曾经并肩穿越的战场,一切都被掩藏在迷雾之后,你所能相信的,只有手中的武器,以及站在身边的同伴。

但这一次,曾经的同伴隐没在了迷雾之后,自己的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也唯有在这种时候,那种名为“孤独”的情绪才会短暂的涌上心头……看着逐渐把自己包裹其中的灰白色烟雾,医生默默的想到。

这场重逢……也许……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令人不安的沉寂,又一次的降临了这片战场。

迷雾没有依旧没有变化,但无论是医生还是托马斯都把集音器开到了最大,安静的聆听着对方的动作。

如果……我们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再会……

苦涩的微笑,在医生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随即,消逝殆尽……

旋而,苦笑又一次在医生的嘴角流露出来。

过了这么多年……看来我也是真的变得软弱了啊……

但医生的叹息,随即被下一秒轰然而至的枪火轰鸣声,吞噬殆尽。

就在扳机被扣下前一瞬,长剑荡开白雾出现缝隙的零点几秒中,医生与托马斯那闪烁着飘忽的赤色光辉的复合传感器短暂的对视了一瞬。

他们其实就站在彼此对面,甚至只要互相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彼此!

扎洛特小步往后跳去,医生在落地之前就扣下了扳机,左右双臂上的小口径能量武器和二十二毫米口径机炮向着面前的扇形范围内喷吐着火舌。

炮弹和射线在红外显示器中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高温白色尾迹,面前的雾气一瞬间就被蜂拥而至的弹幕打成了筛子。但伴随着令人悚然的,宛若打铁般绵密的金属敲击声,单手挥舞着长剑的托马斯举着塔盾大步冲出了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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