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蕾莎没有对这个问题多做解释。

有的时候,解释得多了,就会让问题变得更加麻烦。

说实话吧,如果不解除掉魔力屏蔽,恐怕没有人会信。但如果解除了屏蔽,没准立刻会被人民情报委员会请回去喝红茶。去布列塔尼亚的事情大概就会泡汤了……

不说实话吧,肯定得编一大堆故事来糊弄阿妮亚。骗不骗得住这样机灵的一个小家伙暂且不说,就算骗得住,泰蕾莎也不太想做这样的欺骗。

把这个话题混过去,就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幸运的是,这个小家伙也没有多问。她的注意力似乎很快就被码头上停靠着的几艘大船吸引过去了。

……

从外观上来看,这几艘船着实是让人有些惊叹于矮人工匠们的造船工艺。虽是远洋商船改造而来的运兵船,但两侧都安置了整排整排的平射魔导炮。舰体外表涂上了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制成的保护层,在阳光下流淌着森冷的光泽。

码头集合的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陆续按照自己的号子登上了船。随着悠扬的汽笛声响起,运兵船缓缓驶离了城北码头,在一片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下驶向远方未知的深海。

……

坐上船之后,泰蕾莎有种回到了威瑟河上的游船一般的感觉。一个个房间有如蜂巢一般,散落在四通八达的连廊周围。各自的门上挂着牌号,牌子的设计样式却各有不同,充满了各种近乎于涂鸦一般的气息……这大概便是平日的水手们为数不多的能够展现自己个性的地方吧。

毕竟古特兰海军对自己的正规编制水兵的要求还是相当严格的,不像泰蕾莎身边的这些一个个像观光采风团一样的家伙——泰蕾莎之前还碰到两个来自美术学院绘画分院的家伙,主攻的方向是现实主义画法。他们此次去布列塔尼亚,就是要画出那里的“劳动人民的模样”;而他们的两个学长则是主攻“印象派”外景画的学霸,要亲临前线去绘制战争的大场面,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动态作画。

还有一些人是合唱队的成员,临时被编入了慰军文工团(文化工作队)。他们的作用便是用歌声来提振士气、鼓舞人心。

好像这一船的人里面,只有泰蕾莎显得最奇怪……

……

在船上的头几天里,绝大部分时间都允许这些“志愿者”们自由地活动。毕竟他们和其它几条船所装载着的那些正规陆军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志愿者”。

船上有各种各样的活动……比如一场又一场似乎毫不间断的音乐会,全都是由志愿者们进行的演奏。最初阿妮亚还很兴奋,场场不落地把音乐会听完了。后来她也觉得有点无聊,又不想到下层去打牌,就只能在甲板上撑个太阳伞,稍微享受一下夏日里的海风气息了。

泰蕾莎也就跟着她,坐在甲板上,无聊地看着碧蓝的大海一直延伸至远方……在那里与浅蓝色的天空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线条。

热浪有时会稍稍扭曲视线,而这时候摆在桌上的饮料就成了避暑的关键。

泰蕾莎伸手……咔嚓咔嚓地一阵响动,又是连水带杯子全都冻在一块儿了。

“小姐姐,我来吧,你还是别用魔法啦。”阿妮亚很无奈。她取出包里的魔杖,念了两个冷却术式,把两杯橙汁搞到了接近冻住但又没有冻住的状态,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泰蕾莎。

喝着橙汁,看着远方一成不变的景色,泰蕾莎有种身心都放松了的感觉。阿妮亚坐在身边,还是戴着那副奇怪的黑色眼镜,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就像两人第一次遇见时那样,安静而又和谐。

“阿妮亚,我好像知道了你的眼镜是做什么的。”

“嗯。这个嘛,是太阳镜啦。”

“你还有带备用的这个……太阳镜吗?”

“有哦。”阿妮亚从包里掏出了一副全新的黑色眼镜。这东西被装在一个古朴的木制小盒子里,上边还贴着封纸。

“那我要……‘夺人所爱’了。”泰蕾莎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不行哦……这可是我在‘卡拉卡拉骷颅骷颅河’河边的‘超级无敌霹雳棒棒山’上由魔神王陛下亲自授予我的纪念眼镜哦。”阿妮亚又开始瞎编,“想要戴上这个眼镜,就必须讲一个故事,让眼镜大人能够满意哟。”

泰蕾莎苦笑。这个家伙真是太有乐趣了,没有乐趣也会给自己创造乐趣。

“我真的没有什么故事。如果你一定要听的话,那我就给你讲一些关于南方的见闻吧……关于一些我去过的地方,比如精灵王国。”

“嗯,可以的哦。”

“让我酝酿……呃,让我回忆一下……”泰蕾莎喝了口冰凉的橙汁。

松散的思绪之中,泰蕾莎越发觉得眼前的这种场景似乎似曾相识……不只是场景,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内心的感觉。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泰蕾莎好像仍然是满脑子里装着大叠的回忆,略带着些忧郁;阿妮亚却如同阳光下飘飞的洁白鸟羽,快乐而自由,令人无比向往。

“啊……我先岔个话。现在的这种感觉,真的让我想起了一句之前读过的诗歌。”泰蕾莎说,

“什么诗?”

“卡西莫夫先生的《中年回忆》……那句诗是这样说的:极致的放松之后,我似乎能够重新找回初次相恋的朦胧感觉。”

“谁……谁是你的初恋啦!”阿妮亚一拳锤在泰蕾莎的手臂上。那条举着橙汁的手臂晃都没晃,橙汁也平稳如常。然而阿妮亚的拳头却感觉有点酸麻。

泰蕾莎笑了笑,没说话。她看到阿妮亚已经开启了直觉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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