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暑假前的倒数第二个周末，泰蕾莎一个人呆在宿舍里，不断地尝试着用魔法冷却一杯水。连试了好几次，不知道应该算是成功还是失败——泰蕾莎没有办法控制这个术式的强度，每次都连着杯子一起冻住了，变成一大块冰坨。

这个事情让泰蕾莎相当苦恼。以前她住在赤焰山上的时候，气温比平地上要低很多，夏天呆在室内也不会那么热。古特兰这边的话，如果到城北的海边去倒还算凉快，可是靠城南的魔法师学院可就热成一个大铁锅了。很多人都像是被煮熟了的鱼，怎么也蹦跶不起来了。

阿妮亚倒是回家去了，不知是回去干啥。泰蕾莎的印象里，她就不怎么回家，最多也就写些信件。

离开阿妮亚的第一天……不知怎么的，总感觉生活中缺了什么东西。

就好像吃烤鱼缺少了胡伊胡伊粉，或者是喝那些鲜榨柠檬汁忘了加白糖一样。

不，远远不止这样……不知不觉间，这个家伙已经成为了泰蕾莎的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填充了许许多多虚无的空缺。

就在泰蕾莎等得百无聊赖之时，有个好消息传来——之前她从卢森堡家族领地带来的那些手稿，已经通过了出版社和出版委员会的双重审稿。编辑希望她前去商讨一下出版合作的相关事宜。

她确实去了，但遇到的人却是她意想不到的。

……

星期六的下午，出版社的狭窄房间里挤着三位壮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哲学社团的摔跤场地，知道的人会惊讶于这里的“阵容豪华”。

除了出版社的总编辑之外，还有两位都是联合工团科学院的工程大数士。

“大数士”是一位数学家能在古特兰获得的最高荣誉，每一年都最多只授予一位，有时候实在没有符合条件的数学家就不会授予这个荣誉。

看到泰蕾莎前来，等候多时的两位大数士都难掩内心的激动。他们对泰蕾莎表示，早在导师还健在的时候，就曾经亲自指点过科学院的数学家们有关于“新数学思想”的内容，但对这方面的研究依然相当匮乏且进展缓慢。

虽然也有过《自然世界的数学原理》那样的讨论集子、研究了名为微积分的数学工具，但那个集子并没有公开出版，讨论也仅限于古特兰的数学家圈子。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远在数百公里外的南方，有一位叛逆的大魔法师居然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也完成了《流数论》这样的宏伟巨著，和古特兰数十个顶尖数学家的讨论结果几乎完全一致……甚至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加远。

“智慧的人总是有着相似的思想。”泰蕾莎看了他们拿来的两年前的数学家会议记录之后，不禁感慨，“不过看上去诸位大师也走了许多弯路啊。”

“不敢不敢，在这位里昂·卢森堡先生面前，我们都还只是愚者。”两位大数士谦虚地说，“这位先生还在世吗？是否方便到古特兰来居住一段时间？”

“不……不在世了。”泰蕾莎想到那位老法师，不禁有些怀念。

“这样啊……那您拥有这些手稿的版权吗？”

“呃……什么意思？”

“就是说，您有权利来支配这些手稿的用途、帮助去世的大师将其发表吗？”

“有的。但我没有书面遗嘱，可以吗？”

“可以的。”出版社总编辑说，“您到公证处去请那边的心理系术式做个测谎就行了。出版委员会那边也给我寄了信，表示您带来的这些书稿非常关键，希望您能尽速办妥相关手续……”

“嗯，好的。”泰蕾莎说，“不过，公证处周末也可以进行这样的测谎公证吗？”

“可以的，古特兰的几个公证处的工作人员休息时间都是互相岔开的……时代大道那边就有一个公证处，上班时间是星期三到星期日。”总编解释道，“我们这边也会尽快帮您做好排版和封面设计。对了，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您代理的这位数学大师，他能以自己的名字出版吗？需不需要进行一些遮掩处理，用一些笔名？”

“应该暂时不能用本名。”泰蕾莎想了想，“他还有许多亲戚都还在世，而且还住在南方。如果因为用本名出版、而出版后的印刷本流传到了南方，恐怕教宗会把他们整个家族都视作和北境魔族合作的‘南方叛贼’。”

“您说得对。”编辑也点头，“那应该用什么笔名比较好呢？”

泰蕾莎想了一会儿，说：“就叫里昂·哥白尼吧。那位哥白尼先生早就已经没有了子嗣，应该不会介意我们假托他的家族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