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死状及其凄惨,可少女并没有害怕,她利落的一抹袖子,露出了一截银白如玉的修长小臂。江焕又从袖口丢出来两块火石,她笑嘻嘻地接过,道:“劳驾,再给把刀,桃郎。”

江焕眉毛一挑,虽说他不在意,但被人天天喊,偶尔也会心情不好。在这些众多名号中,他最讨厌的便是桃郎二字了,但偏偏又是这个称号流传的最广,这得归功于得利于江老太爷的大肆宣传,那些市井小儿学识启蒙时的故事,不外乎礼义廉耻孝,便有桃郎奉桃这桩轶事。虽然他再三澄清过,当时他只是打了几个桃子而已,自己吃了并没有给其他人(也懒得给),但别人总以为他是在客气谦虚,反而大为感动,这样的君子楷模真是不多了呀,淡泊名利不愿意大肆宣扬宣扬自己的美名,反而对他更加赞颂,他烦不胜烦,见解释无用,也懒得再多解释了。

但这个称号颇显得娘娘腔,不太符合他一向的简单实用的简洁主义。而且桃又有“桃李天下”的吉祥含义,意味子女师徒福报。这样的吉祥含义常被用于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他们便在家里的神像小龍上刻了一个小小的神像贡香火,期盼儿女聪颖温惠,江焕字“怜南”,民间又多了句口号。

“生子当如江怜南。”

这其实是个不太尊重的说法,江焕被迫有了成百数千个爹。若是别人一定气疯了,怒发冲冠。可江焕却觉得无所谓,只是别人口嗨而已,自己没必要太计较。只是一次游历经过一个偏僻小镇时,见一女子口中念念有词,捧着一个木雕小像道:“桃郎真仙保佑,小女诚心,盼桃郎怜悯,能一举得儿。”

少年江焕看着这年纪可以当自己奶奶的妇女,站在她身后淡淡开口了:“就婆婆您这年纪,无论是求东方神境的武皇大帝还是西方佛域的漫天神佛也是也生不出了,您又何必寄希望于一个还存于人世未能羽化登仙的凡人呢。”

那婆婆勃然大怒,举起拐杖便打:“你这黄口小儿,愚昧无知,竟敢侮辱送子真仙。桃郎虽现是凡人少年年纪,但他日后必定是羽化登仙的,他是天界神仙怜悯凡界而特派下凡的使者,他母亲临产那天是五月初八,据说正是千年难得的萤星祸日,产下的那一瞬临川郡的八十八只丹鹤绕山啼鸣,环山三日才止。淮安十里原本开败的桃花一瞬间又重新开盛起来,尽态极妍。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江焕嘴角抽了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自己生日啥时候变成五月初八了。他不知道江老太爷为了造势费了多大的功夫,否则恐怕会直言爷爷你有病,又让老太爷刚刚治好的吃饭不好睡觉不香的症状故态重发。

“那生子一事为何求他,据我所知,他也还未成家。”江焕接下了老太太轻飘飘的拐杖,开口道

“小儿,你可不懂,桃花是初春早开的花,是春日使者,喻指婚姻。桃树有“子繁而易植”,孕育生命的含义。而桃果是鲜果,仙人吃的蟠桃都有吉祥长寿之效用。桃郎生于桃源,长于桃源,更有一副桃花相。大家都说他原本是天上的桃花仙呢,掌管姻缘婚事,长寿健康,多子多福。求他可灵验了呢,我邻居那个死老头,年龄还比我高了几岁,人家诚心日日祈求,今年他家那小十四五岁的小狐狸精便一举得儿了。”

老太太伸手给他看那尊小小神像,木质虽然粗糙但依旧能看出主人的用心爱护,雕工精美,底下篆了歪歪曲曲的“桃郎”二字。神像是个俊美且慈悲的风流长相,桃花眼潋滟,手持竹剑腰佩兰草,头戴玉冠,衣袂作飘扬之态,指尖还夹了瓣吹落的桃花瓣,姿态风流倜傥,虽然俊美,但看起来及其的不端庄,颇有点风流得有些...过于明媚。

江焕没说什么,抬手,掌心合拳,那尊不端正的神像便在他手中化为乌有,有风拂过带跑了那些洋洋洒洒的木屑。

老太太却是“嗷”的大叫了一声,拿起拐杖就往江焕头上敲去“你这天杀的臭小子!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儿子没有,银子给你。”

江焕丢下了一个元宝,在老太太看神经病似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婆婆,您求谁也没用,自己好好想想现实么。求人不如求己,多找些事做,别做些无聊又没用的事情,真的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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