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哗哗地倾泻在他的手上,冰凉的感觉顺着肌肤和血液缓慢延伸到他的头脑里。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有些沉默。
终究还是变成这样的局面了。
其实对于他自己来说,本是不应该如此轻易的就入局的。因为他向来习惯以幕后的掌控者自居,一旦亲自入局,很多事情就有了局限,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会片面,行事也有诸多不便……
总之就会变的很麻烦。
但是这一次,他依然选择了主动站出来,顶着风口浪尖去与黄延臣作对。
这根本不符合陈宇哲的性格和人生准则。
即便是现在事后,陈宇哲也不能说自己没有后悔的心情。如果时间更充足的话,也许陈宇哲可以寻找一下不需要自己出面的、更加完美的解决方法。
但是无论如何,陈宇哲都不能否认。
在江晓瑶昏倒过去的一瞬间,他有些生气了。
而之后的行动,就完全是基于被愤怒支配的前提下了。
他自己倒是很少有理性熄灭,被感性支配行动的时候,这次的事情陈宇哲自己也是有些迷茫。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将自己置身在整个事件的最中心,风暴的焦点上,承受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
而自己却得不到任何好处,只是为了帮一个和自己关系没那么亲近、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唉。仔细想想真是不值当啊。陈宇哲微微叹了口气。
绝对。不可以再对人心怀善念了。
像自己这种类型的人,一旦心怀善念,后果是极度可怕的。这一点,再也没有人有比陈宇哲更为直观清晰的体会了。
那是严峻到甚至会危及生命的事情。
总之。既然事情都已经犯下了,那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把自己再渐渐拉出来吧。
他随手洗了一把脸,甩了甩手,正准备离开洗手池的时候,突然厕所门打开了。
顾承瑾走了进来。
他宛如没有看到陈宇哲一般,径直走到了小便池,若无其事地说起来:
“学长果然很厉害嘛。”
“你指什么?”陈宇哲头也不抬地问。
“各种意义上的厉害哦。”
他慢悠悠地说道:“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从黄延臣学长和李婉梅学姐身上找到逆转局面的底牌,这份观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哦。”
陈宇哲洗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而且,学长在和黄延臣学长对话交流的过程中,运用了大量能够产生心理暗示的动作吧。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而去诱导黄延臣学长的话吗?”
顾承瑾提起了裤子,笑着走到了陈宇哲旁边的洗手池开始洗手:
“很厉害呢。”
“比我表面上看到的学长要厉害的多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宇哲的语气略微有了一丝变化,稍微显得有些冰冷。
“啊,别误会,我可没有什么恶意啊。”顾承瑾连忙笑着解释起来,“只是因为我之前在法国是读心理学专业的嘛。所以看到学长的行为就稍微不自觉地注意了一下。”
“如果硬说我有什么想说的话——”
顾承瑾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平静地说道:“陈宇哲学长。”
“能不能请你——”
“——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呢。”
一时之间,整个卫生间陷入了诡异地僵硬之中。陈宇哲和顾承瑾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水龙头里的水还在哗哗地留着。
“江晓瑶学姐接近我,背后也有你的影子存在吧。”
“还有和咱们一起来的时新雨同学,她似乎对学长的眼神也很不太对劲诶。感觉应该也不是自然发生的情况,对吧?”
陈宇哲冷冷地打断了他:“所以呢?”
“学长。你知道吗?”顾承瑾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将手放到了烘干机上。
“我们心理学的第一节课,那位法国的教授就告诉过我们一句话。”
“心理学是一门很可怕的学科,因为一旦你对它精通了,你甚至可以做到影响甚至操控别人的情绪。”
“所以,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教授希望我们所有学习心理学的学生,将来都能将这份能力用在正道之上——”
他斜了陈宇哲一眼:“——而不是用来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和当成自己为所欲为的工具。”
说完,他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
——
“这个老哲,搞什么呢?顾承瑾比他晚去洗手间,都回去多久了,他还没回来,这是掉坑里了?”
韩城骂骂咧咧地推开卫生间的门,正准备解开裤子放水之际,一回头差点没吓得他萎掉。
“卧槽!老哲你他妈在这干嘛?吓人呢?”
他看着陈宇哲一动不动地支着卫生间的洗手台,跟雕塑一样,身前的水龙头还依然哗哗地出着水。
韩城小心翼翼地往他身后走了两步,探个脑袋去看他的脸。
一看不要紧,倒是吓了他一大跳。
陈宇哲此时眼里带着无尽的狂热,嘴角还狰狞地向上咧着,整个人的身子都还在微微颤抖着,仿佛整个人都激动到了极点。
他在念低声念着顾承瑾的名字。
“呵……呵呵。”他轻笑了起来,笑容显得有些可怖。
有意思。
真的有意思了。
看来我的大学生活,会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