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一旦被人听见就有可能被冠以虚名定罪的言论后,眼前的少年依然面不改色地,甚至在注意到他有些吃惊的目光之后,莞尔一笑说道:“少侠大人不必这么看我啦~,这些不过是瞎猜罢了,我可没那么厉害!”

这孩子,根本没了解到事情的重点啊……其实以上这些话是不是猜的并无所谓,重点是你往‘这方面’猜了。

只是想想还好,倘若说出口的话,那随时都能成为定罪的理由。

所幸附近没有他人,他凭气息就能感觉得出来。

“而且,有一点是最显而易见的!即使不推也能看得出来……”少年竖起一根食指,俏皮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会相信并且接受少侠大人这么拙劣的理由,这本身就是一桩怪事不是吗?”

“所以说,他们出于某些理由,才不得不去相信,哪怕明知言之有虚,也不得不先去接受这些事实!说明他们正处于情报稀缺的现状,因此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少侠大人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光明正大的上门要挟他们吧?”

不不!你肯定搞错了什么,而且从一开始就往错的方向渗透了啊喂……

他哪里‘要挟’了?!你丫哪个眼睛看到他在‘要挟’了?!话不可以乱说好不好!会被官府逮的!

称其为‘怪事’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他的理由‘拙劣’?!特么他所说的从头到尾都是事实啊!实话实说咋还成了理由拙劣了呢?

虽说他的说辞确实很片面,有不少关键是隐瞒了……但那也没办法,不能说的事情就是不能说,总不能一五一十地跟他们和盘托出吧?自己总得有所保留,把既知的情报如实告之就已经算天地良心了!怎么还就成了被怀疑的原因了呢?

“这……算是吧。”眼角不觉地抽搐,但是这时候却不能否定他,尽管以上这些臆测都是空话,但毕竟也是把他捧上天的漂亮话,就这样听听也挺好……

张铭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将视线转向一旁,看着飞檐上滴落的水珠看得出神,于空中徘徊的雀儿轻盈地落在檐角上,叽叽喳喳地作声,“不管怎样,我们目的一致,终究是各取所需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小子还是少说了一点……那就是后果!

无缘无故跟官府搭上关系绝非好的选择,何况是锦衣卫这个不稳定因素,不过正如小子所言,镇抚使的地位确实是个关键漏洞!这也坐实了他们所行之事需要藏在暗处的事实,只要这个条件继续存在,他就能挤上这条独木舟,或者说成为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为了各自的目的、各取所需!

但事后呢?一旦结果尘埃落定,一旦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做事也就不再受束缚,那么那时他的后果又会如何?私通死犯、暗敛官银,任何子虚乌有的罪名只要被那个女人用笔记上,诏狱的大门就会为他开启,别问他为什么知道……

现在之所以这么客气地招待他们,只是因为在等他说出那些被隐瞒的关键信息,也就是所谓不能说的那些事情,当然,张铭并不打算妥协,把失落之物是剑这件事告诉他们就已经是最大的容限了,再往下的东西,一旦说出来,就会惹上各种不必要的麻烦,别问他为什么知道……

因此,他张铭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早日帮他们揪出这个盗剑贼,然后最好是在最后关头,靠他自己亲手抓到,这样,他手里就多了一个筹码……

啥?为什么不自己找去?

当然是因为他不擅长咯,像他这般粗人本就难当此细腻之工,只好找个专业的外援包办,但是这个外援也难伺候的很!稍不注意,自己就会变成他们的下一个通缉犯人,所以前面繁琐的查案部分,由他们来做,后面收网之时,才轮到他来大展手脚,这期间只要他不惹事生非,相信这帮锦衣卫也不会对他怎样。

喔?有什么人来了?

站在偏房门口眺望着,县衙大门前似乎快步走进来了数人的身影,领头的前两人身着漆黑色官服,看官帽应当是小旗或者总旗的阶级,身后跟着数名气喘吁吁的小捕快,走得快些的那位似乎十分着急,脸色阴沉地跨步走进屋内……

“阿亮?怎么了?怎么急匆匆的……”离门口较近的莫离目光率先触及阿亮匆忙的身影,可是后者却并没有理会她,而径直走到了徐钊的桌前。

“老大,事情不太妙……”

……

“宋鹤飞?”听完阿亮的叙述后,徐钊不禁扶起了额头,“六扇门都查到这儿来了?”

这可真是有点头疼!毕竟此行打的是查贪的旗号,如果他镇抚使擅自翻县衙存案,以及私自公布通缉令的事情被公布出来,即便是北司镇抚使也会面临不小的压力。

在朝廷上,六扇门虽不如他们南北司有威慑力,可在这民间,六扇门的路子可就广多了!

若是事情败露,即便宋鹤飞这厮撼动不了他,事情若是辗转传到那些个期盼他倒台的家伙耳中,再添油加醋地炒作一番,前功尽弃不说,他的仕途也难保!

“这宋鸟儿来的真是时候……我亲自去会会他!”徐钊目露凶光、不怒而威,只是一股气场止不住地外露,他攥紧拳头,起身走出门外。

……偏房中,被告知静观其变的欧阳黎明向莫离借了一副文房四宝,正在专心练字。

张铭则一直站在屋檐底下,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几个人,似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到处有衙役被呼来喝去,像是在摆什么阵仗?

“喔嚯?这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么?”张铭饶有兴趣地露出微笑,只是笑的不是那么友好。

不想,他猜的也真是准,话音刚落,县衙大门就传来了粗暴的敲门声,徐钊面色阴沉下来,招手叫住了莫离和阿凡,并窃窃地吩咐了两句,随后让二人离开,唯留下阿亮跟随在身边。

阿亮小哥的神情也同徐钊一般模样,严肃、凶狠,手中紧紧握着雁翅刀的刀柄,目光盯着那扇掉漆的大门,如同面临着千军万马的沙场。

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衙门大开,一步乌金履跨门而入,从下往上自是一身底黑金纹的麒麟服,衫上高扬前蹄的金丝麒麟倨傲咆哮!腰间隐隐作鸣的黑金刀也被此人紧紧握着刀柄,官帽下是一张与徐钊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的脸,留着两瞥对称的唇上须,眼神白翻,状如死鱼,光是外貌就足以让人对他敬而远之。

“徐镇抚使大驾光临,怎么一点消息都不通透?宋某可不想落人个‘怠慢钦差’的罪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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