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叶歌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身体仿佛病重了一般沉重。花了好一会儿，他才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挣扎着坐起来。

他还在仓库里面，周围的货架整整齐齐，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叶歌捂着头，尽可能去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印象中，自己是过来拿东西的，之后好像遭到了谁的袭击。

……

对了……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又一次，见到了死神。

然后……

“啊……”叶歌咬着牙，低声嘶吼着，连指甲几乎要把皮肤划破都没有察觉，仅仅是用这样的方法发泄着，最后一拳打在地板上，把地板砸出一片裂痕来。

他输了。

他输了给死神，毫无反抗地输了给它。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不再会犹豫了。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叶歌才猛然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句“我可以”就能行得通的。如果不是他动摇了，死神想要接替他的意识也绝非易事。

时间回到叶歌还在找祢琳的时候。

当叶歌完全唤起自己的因子，死神很意外地找到了他。这和叶歌是否唤醒因子没关系，死神是否出现只取决于它自己的意愿，毕竟叶歌才是它的下家。不过和上一次见面时不一样的是，这次死神的出场相当简单，若不是它开口了，叶歌都没有发现。

它是依托于叶歌的死亡气息出现的，也就是本体没在，在这里的仅仅是一个意识而已。同样的，那些与它形影不离的死亡气息也没有一起出现。这也是为什么祢琳一开始对此毫无察觉，若是死神本体来了，那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就足够让她胆怯了。

“需要我帮你吗？”这是死神的第一句话。

那时叶歌还没找到祢琳到底藏在哪里，因为祢琳的能力并不是隐形，而是把自身融入阴影。就好比把自身从三维直接压缩到二维。凭借一般手段，是绝对找不到她的。更何况，叶歌在找祢琳的时候，她也不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叶歌找过来。

可以说，如果不是死神代打，现在的叶歌拿祢琳几乎是没有什么办法的，除非他有办法收集到足够覆盖整个仓库的死亡气息。

“就你这样找，永远都找不到那只小老鼠。”死神便这样笑他，“你还是不理解手中力量的意义啊。”

“那也是你教会我的。”叶歌不是很想理会死神，但他也无法去反驳。

“要和我打个赌吗？”死神用戏谑的语气道。

“赌什么？”叶歌默默握住手里的刀刃。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死神。平心而论，虽然死神的手段是粗暴了点，但对方也确实赋予了他这一身能力，这点是无法否认的。可叶歌更清楚一点，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死神一定是有着某种欲求才这么做的，现在不过是还没到它收回成果的时候罢了。

死神便飘到叶歌身边，握住他手里的刀，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啊。明明有着弑神之能，万物在你眼里皆为蝼蚁，却被一只老鼠所挑衅。力量不是你这么用的啊……真是让人不快。”

“闭嘴……”叶歌下意识地抽手，朝死神的方向挥去。可这样什么都砍不到，叶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散去手里的刀刃。他已经知道到死神想说什么了。

死神却并不在意，打散又重组起来，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只老鼠就在那里，你真的下得去手吗？你在畏惧什么？听啊，连你手里的死亡都在不满着，不快点让它们尝到最美味最新鲜的死亡，它们可是会罢工的。”

“我叫你闭嘴啊！”叶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仅仅是感到一种恼怒。

“你看，你又生气了。”死神嗤笑着，“看清楚现实吧。”

叶歌停下动作，微微愣住。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平日如臂使指的死亡气息都停在了他身边，不再有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相反，那些气息围绕在他身边时，他只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冷。

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量并不仅仅是工具那么简单。他没有付出适格者们使用因子所必须付出的那些代价，或者说，这个代价并不完全是由他自己来支付的。

正如白娅所好奇的那般，叶歌不需要镇定剂，甚至吸收了因子之后身上没有产生任何变化。这已经违背了目前所有的对因子的定论。

他并非没有改变啊……此刻站在这里的，手脚冰凉的他便是最好的证明。死神是在提醒他，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他所作下的所有决心，若不是付诸现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此刻，当他的因子也不再帮他保持着那种绝对冷静的心态时，他动摇了。

叶歌缓缓捂住脸，以此掩饰着脸上的动摇和恐惧。

“和我说一遍吧……说，‘我要杀了她’。”死神伸出手，虚按在叶歌头上。

“杀了……”叶歌轻声喃喃，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杀了……谁？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自己亲手把刀刃捅进祢琳心脏的映像，鲜血喷涌，手里沾满鲜血。

于是，他便明白了。自己从未真正下过任何的决心。

“人类……”死神低声道，“你输了啊。”

那些游离着的死亡便一拥而上，轻而易举地冲散了叶歌的意识。

他不记得了接下来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在黑暗中一抹鲜红沾染了整个世界。那是黑暗中唯一的颜色。

直到叶歌醒来，默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他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血的颜色。

他终究，还是跨过了那道坎。可叶歌不仅没有半点兴奋与庆幸，反而感觉到一股悲哀。

“这算什么……帮我完成觉悟吗？”他自嘲地笑了笑，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办法把这种烦恼和任何人说，即便是白娅也无法理解他。在这个世界，恐怕每一个人都接受了死亡的存在。就算叶歌和白娅说，自己杀了人，大概白娅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

叶歌还在想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整栋大楼却突然晃了晃。

并不是那种因为站不稳而产生的错觉，而是实打实的，整个地面都在晃动。

“吼……”一股低吼在每一个人心中响起。

有什么，醒了。

“紧急通知，请现在大楼内所有人员，马上撤离。”

“再重复一遍，紧急通知，请现在大楼内所有人员，马上撤离。”

广播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凌空的声音。

叶歌的平板也适时响了起来。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来自白娅的通话。

“叶歌，事情办完了吗？”刚接通，白娅便直接问道，语气中少有地带着些许着急。

“姑且，完成了一半吧。”叶歌叹了口气，也没提发生了什么，只是问：“发生了什么？”

“出大事了。”白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低声说了出来。

“神，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