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怜没想到女客会出手,愣在原地,那巴掌向她脸蛋甩去。

就在即将响起响亮的巴掌声时,儒衫青年一手抓住那巴掌,对女客说道:

“周羽,她已道歉了。”

被叫周羽的女客停了手,恶狠狠的剐了雨怜一眼,雨怜被她刚才的举动吓到了,道歉得更加殷勤。

“孙淮哥,我饶了她就是。”

周羽不再理会雨怜,转身挽住孙淮的手,笑盈盈道,她斜眼瞄了眼雨怜,眼神鄙夷,像是在看垃圾。

孙淮安慰了周羽两句,转头看向雨怜,温和道:

“不用道歉了,下次注意点,看着路。”

雨怜连忙点头,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转身出店门。

孙淮看着那娇小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阴历。

他将手负后,暗暗的在她身上施下术法。

周羽看在眼里,笑意更浓,仙家之人,最为残酷的折磨,是将魂魄抽出,一丝一缕的剥离碾碎,再用阴火烧灼,其中痛苦,凡间的五马分尸与其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她身边的孙淮,乃南洲第五大门派山泽派的掌门亲传弟子,年少时福缘深厚,误入一座渡劫境修士洞府,得到一部锤炼神识的功法,虽未至渡劫,他暂时不能修出神识,却能用功法上的秘术攻杀他人神识。他因道承大比而来长商城,此次大比,参加者皆是渡劫境以下未能修出神识的修士,如无意外,大比前十是板上钉钉的事。

孙淮在那婢女身上下了定位的术法,她周羽一柱香后,就能见到抽魂的盛景。

“唐突佳人了。”

孙淮藏着眼中的历色,冷笑道。

黄脉的狐妖而已,背后也不可能有什么人。

周羽挽着他手娇笑,想到那婢女姿容略压自己一筹,笑声俞冷。

雨怜又走过三四家胭脂铺后,终于买到想要的,可荷包却比以往更瘪了,活像个受欺负的小姑娘。

她出了胭脂铺,抬头看月,秋月正好,才子佳人的故事里,多少是乘着这正好的月色发生的?她数也数不清。

小狐狸眉眼跃上三两分懊恼,成妖这么多个春秋了,怎么还未遇上良人?公子不错是不错,可他不是她的,是主人的,自己当他婢女,总能见二人卿卿我我,即羡慕又觉得自己委屈。

她忽地有些羞躁,想起请求公子收下自己,她愿当通房丫头的事了。

百宝阁会闭幕近一个月,外乡修士一拨接一拨离去,长羽宫也逐渐恢复往日的状况,大街上行人不算少,亦不算多,雨怜拐进小巷,打算抄近路回去。

长商城是大城,小巷不是寻常城镇的小巷能比,脚下地砖皆是蕴含灵气的青石灵砖,十块便价值一颗下品灵石,寻常人走上去,只觉步伐轻灵,结丹境的修士才能窥见些许门道,若是阵师,便能咀嚼出些许阵法的意思。

雨怜不过是个黄脉境的小妖,踩着这些青石灵砖,步子轻快,以往她有些奇怪为何在城里走比其他的地方来得快,但没深究,后来日益习惯,也不觉奇怪了。

走入小巷百来步,雨怜提着篮子,望见不远处一位青衫女子从一间院子走出,看见雨怜,友好的笑了笑。

雨怜也回以微笑,径直走过。

她踏着青石路,步子快,一两刻钟就拐了几个街角,忽然的,她停了下来。

被她在胭脂铺撞倒的周羽站在十米外,笑眯眯的打量着她。

雨怜被看得一阵寒战,颤着声音问道:

“怎、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周羽笑而不答,雨怜身后响起一道男性声音。

“可曾听过抽魂炼魄?”

小狐狸娇躯一颤,回头看去,竟是在胭脂铺里遇见的儒衫男子。

孙淮阴冷一笑,道:

“一只小小狐妖,竟然如此在长商城招摇过市,正好我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不负我门派盛名。”

“你、你想干什么?”

雨怜不知所措,向后退也不是,向前更不是,唯有往墙根退去。

孙淮并不回答,他年少因机缘巧合所得锤炼神识功法,被他另辟蹊径,从原主在功法的注解上悟到吞噬他人魂魄以提高修为的秘法,十年来他暗中吞下六、七名黄脉境修士的魂魄,得以在二十六岁时踏足返月境,一举成为掌门亲传。

除了他以外,所有人对此并不知晓,与他结伴的周羽亦是如此,只知他能以功法锤炼神识,亦可抽人魂魄,殊不知,这个天资足以跻身结丹境的女修,其实是他孙淮盯上的食粮。

孙淮冷冷打量雨怜,狐妖姿容更胜周羽一筹,若平日碰上,收作侍女也并非不可,只是今日他与周羽结伴同行,那蛇蝎心肠的女修断然不会放过她,而他也不会为了一只狐妖而许逆周羽的意思,有望结丹的食粮太少,要因放过一只狐妖而错过,可不是什么好买卖。

周羽逐步走近,她抬起手,要把那没打下的巴掌还给狐妖少女。雨怜贴着墙根,水灵的眸子满是恐慌,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周羽仍在走近,不顾雨怜的求饶,笑道:

“道歉有用?斩妖除魔是我正道本分。”

雨怜俏脸唰白。

一位青衫女子走到小巷口。

孙淮注意到她,神色微愣。

青衫女子在小巷口,犹豫了一会,一个踏步,一座三层宝塔划出一道流光,冲向周羽。

孙淮向前,祭出一口流萤飞剑,路线诡异,飞掠向流光溢彩的宝塔。

周羽发觉三层宝塔飞来,立即倒退数丈,宝塔紧追不舍,塔顶上雕刻着古朴纹路,大气浑重,纹路兀然放光,数根青色细丝从塔内飞出,缠绕上周羽手脚。

周羽惊慌失措,运起全身灵力挣脱却无济于事,宝塔眼见就要将其镇压。

孙淮的流萤飞剑及时赶到,剑光四射,刹那间斩断青丝,逼退宝塔。青衫女子一跃,一手抓住宝塔,一手掏出两张小雷符,眨眼间金雷涌现,直刺飞剑。

孙淮眼里掠过一抹历色,踏步向前,飞剑退后,伸手硬接金雷,飞剑轻颤,他身形不稳,几欲倒下。

青衫女子见有破绽,一手扶住塔身,一手按住塔顶,运起灵力,孙淮头顶赫然出现一座青塔虚影,正欲镇压。

孙淮冷笑,他脚往前一踏,一跃冲至女子一丈前,他故意卖出破绽,就为等待此刻,飞剑拖延宝塔,他眉心冲出一道银光,直刺女子神识魂魄。

青衫女子连忙退后,脸上表情痛苦不堪,单膝跪下,宝塔光芒暗淡。

孙淮穷追不舍,飞剑直走,欲挑断女子筋脉。

青衫女子一咬银牙,宝塔按压在地,青石路上竟浮现阵法纹路,大量灵气聚向宝塔,三层宝塔以极快的速度旋转,九次下来,三层转五层,古朴纹路显化而出,流萤飞剑被纹路所挡,颤鸣不已。

孙淮立即意识到青衫女子动用了某处阵法,收回飞剑,拉起周羽,当机立断远遁而走。

青衫女子收回宝塔,看向那被这场厮杀斗法吓得坐倒在地的雨怜,眼神复杂。

脚下青石路的阵法纹路渐渐逝去。

小狐狸看了看这些纹路,扶墙站起,正想感谢青衫女子。

但还没等她开口,女子一步跃至她身前,轻声道:

“对不起,师傅叮嘱不能被发现。”

宝塔直指雨怜心口!

“啧。”

一声冷言。

白虹掠过。

一剑洞穿宝塔,青衫女子大吐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此宝塔是她本命法宝,法宝受损,她亦受损。

青衫女子掏出御风符,慌忙注入灵力。

一只由灵力汇成的白色纤手悄无声息的按在她头上。

砰。

白手下压,将她头颅砸入地面,不醒人事。

小巷口处,一位容颜极美的龙袍女子缓缓走来,一身酒气。

雨怜呆呆的看她,好半天才吐出一句:

“主、主人。”

洛杉雪笑了笑,脸蛋留有醉红,她从坤袋拿出面具,披上卫商门的长老袍。

雨怜不明所以。

她不知道,她的主人在她身上留下一缕神识,只要遇上危险,或是有人在她身上施下术法,就会即刻敢来,纵使在睡梦中也会被唤醒。

女帝瞄了一眼那位已不省人事的青衫女子,摇了摇头,力道没控制好。

她回头,笑问雨怜:

“那两个打算欺负你的,你想他们怎么死?”

雨怜被这话吓到了。

戴着面具的洛杉雪转过头去,将白剑收入眉心,伸手凭空一抓。

小巷里多出两位修士,脸色苍白,周羽站不住叫,跌坐在地。

“抽魂炼魄,真是好手段。”

长羽宫掌门亲传冷笑连连,道:

“我卫商门今天要替天行道,斩了你这鬼修。”

雨怜一时惊疑,她的主人竟然自称“我”,还说自己是卫商门的人。

她正想发问,却被灵力封住嘴。

不久前还眼露杀机的孙淮扑通跪下,哭叫道:

“晚辈无意行事,冒犯仙子,晚辈有一本神识功法,还请仙子放过晚辈,这本……”

女帝摇头冷笑,身披卫商门长老袍的她只吐出一句话,

“我卫商门向来不耻你这种邪魔外道,今日遇见,送你一死。”

神识化成金剑刺去,孙淮七窍流血,当场死绝。

她转头看向周羽。

那女修一脸惊恐,求饶连连,

“是他要抽魂,不是我,放过我吧……”

洛杉雪抬步走近,抡起手,打下一巴掌。

周羽脸上多出一道鲜红手印,惊惧的眼泪划下。

“滚吧。”

女帝不再理会,挥手送至百丈外。

她摘下面具,雨怜看见她泛起红晕的醉脸。

“自己回去,什么也别说……特别是朕喝醉一事。”

小狐狸懵懂的点头,转身就跑。

女帝凭虚御空,视线落在一位向天魔宗三小姐复命的渡劫修士黄婆婆,苏衿暗中派她保护雨怜,只是想出手时,被女帝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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