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狭窄甬道没有铺设任何石板，顺着火把的光芒向上看，甚至能发现垂下来的细密蛛网，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如果不是担心地牢里人们的安危，蒂菈绝对不会独自走这条路。

好在地下通道并不算很长，蒂菈只花了几分钟就来到一处铁质的栅栏门前，这里原本是城主的私牢，但被伯爵长女占领后，就变成了关押实验体的地方。

蒂菈伸手推了推铁门，铁门只是发出刺耳呻吟，晃动了一下后便不再有反应。

「啧，忘记找女仆拿钥匙了。」

咂了咂舌，焦急驱动下的蒂菈感到有些烦闷，她既不想再走那条布满蛛网的窄道，又不能对仆役说自己忘记拿钥匙这个缺乏常识的现实，于是她用力朝前踢了一脚。

吱呀——啪。

前者是生锈合页断裂的声音，后者则是铁门砸在地上的轰鸣，不过对于自己一脚踢坏铁门的事实，蒂菈并没有余裕吃惊——她正因脚上的阵痛而像金鱼那样嘴巴一张一合，连疼痛的话都说不出。

『获得技能：疼痛抗性』

一边闭紧双眼忍耐着不发出大喊，蒂菈一边连忙把疼痛抗性从1点到10，瞬间，她不再感到疼痛，但愣了几秒后却又升起一阵心虚，感觉不到疼痛，意味着遇见今后危险也没有任何不适，这样反而更危险，比如撞在桌角上，使得内脏受伤，但本人却没任何感知，最终因内出血或器官衰竭死去，这样的事情蒂菈曾在原本世界中听说过。

为了以防万一，蒂菈将『疼痛抗性』一点一点下调到3级，多出来的7个技能点则出乎意料的全额返还给了蒂菈本人，这是在『F.WingⅡ』中不会有的事，游戏里返还的技能点至少会被扣除一半以上。

「意外的不错啊——不对，正事要紧。」

想起地牢里的实验体，蒂菈连忙迈出一步，一脚踩在扭曲的贴门上。直到现在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多离谱，不使用武器便将铁门破坏，被踢的部分甚至还深深凹陷下去，这里虽然是异世界，但既然用铁门作为关押囚犯的囚笼，至少也说明了它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破坏的东西。

蒂菈瞥了一眼状态栏上的力量值，已经超过了五位数。

427级的实力似乎相当变态。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嘛、嘛……实力强大是好事。」

告别铁门，蒂菈穿过无数弃置不用的空牢房，来到最里面的另一扇铁皮包着的实心木门前，由于长久无人造访，门上积攒了一层薄灰，不祥的预感如同阴影般笼罩在蒂菈内心，唯一的入口已经到了能积灰的程度，可以猜想到里面的人们究竟有多久没有得到过食物与衣服，毫不犹豫的拉开闸栓，蒂菈屏住呼吸，推门而入。

嘎嘎嘎嘎——

刺耳的木头摩擦声回荡在炼金室内，还没等蒂菈观察室内环境，黑暗与湿气便扑面而来，与之一同的，还有混合了排泄物、血污以及腐肉的味道，而正当胃液开始翻涌时，天花板骤然亮起无数双反射着幽青光泽的眼睛，苍蝇翅膀的嗡嗡声也一齐涌来。

恐惧令蒂菈下意识后退一步，猛地将火炬前举，映入视野的是摆放着瓶瓶罐罐的几个工作台与倒挂在天花板上的漆黑蝙蝠，这些蝙蝠就是之前的眼睛来源，同时也是伯爵长女饲养在炼金室内的宠物。

「令人不快的趣味——出去。」

以伯爵长女的傲慢口吻，蒂菈命令蝙蝠离开，漆黑的洪流顿时伴随叽叽喳喳的声音从蒂菈身边呼啸而过，其中几只胆大的蝙蝠甚至还停在了蒂菈肩膀上，被后者扇了扇赶走。

等到所有蝙蝠离开后，将周围火把点着的蒂菈终于有时间观察炼金室全貌。

这是一个约有三十多平米的地下空间，左边是伯爵长女用来调制药剂用的石制操作台，右边则是用竖条粗木隔开的牢房，难闻的气味正是从牢房里散发出来，借着火把的微弱光芒，可以看见苍蝇与蛆虫在一团乌黑色的东西上爬动，部分尸体甚至露出了白骨，这种人间炼狱的景象，倘若不是伯爵长女的记忆给了蒂菈足够精神抗性的话，蒂菈一定会吓得双腿发软，当场尖叫并发誓永远不再踏足这里。

「咕唔……应该……还有活着的人吧？」

看来自己在读取伯爵长女的记忆同时，伯爵长女的记忆也在影响自己，换做平常，自己肯定会没有任何余地的掉头跑掉。

「应该带上仆役一起的。」

现在抱怨也没什么用，蒂菈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踏着令人恐惧的哒哒脚步声，缓缓接近牢房，由于光线不佳，她只能看见尸体的大概样子——内部脏器与皮肉外翻，无数苍蝇飞来飞去，几乎和丧失末日的电影一样，以至于蒂菈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自己接近到足够距离，这些一动不动的尸体便会猛扑上来，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吼。

终于，蒂菈小心走到距离牢笼只剩一步远的位置。

「还有活着人的吗？」

没有回应。

蒂菈左右晃了晃手中的火炬，试图看清牢笼内全部，昏暗的火光下，狭窄牢笼里有着近二十具尸体，区别只有腐烂程度与死前的姿势——有的低垂着头坐下，背靠墙根，似乎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有的则趴在地上，将手长长伸向牢狱栅栏，仿佛渴求食物的饿鬼。

如同地狱绘卷的场景让蒂菈双腿发软，同时也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情绪，或许是讨厌啃食尸体的蛆虫，也可能是讨厌将他们关押在这里的伯爵长女，但不论是以上哪种，蒂菈都不知道该如何指责，在伯爵长女眼中，这些买来的奴隶根本不是同类，仅仅是如同猫狗一样的家畜，或者说，在吸血鬼的国度，除了吸血鬼以外，其他大多数物种都是家畜，人类更是其中一类。

摇了摇头将内心的不快驱散，蒂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牢狱中的人身上。

「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么——不，还是进去看看吧。」

将内心的愤懑灌注在双臂，蒂菈上前一步，抓住阻拦人们逃离的坚固圆木——有种黏糊糊的冰冷感觉，但蒂菈根本不想去在意——接着手臂用力，在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里，圆木啪的一声从中断成两截，继续这样破坏了全部数十根圆木后，蒂菈才走进牢狱内部，令人讨厌的苍蝇顿时飞起，蒂菈只能用袖子捂住口鼻，以免乱飞的苍蝇钻进嘴中。

略过大半腐烂，明显死去很久了的尸体，蒂菈用相当于自己手臂粗的圆木戳了戳趴地上的一个人。

「还活着吗？」

从娇小的外形看，对方应该是一名女性。

没有反应，看来已经死了。

抱着万一心理，蒂菈将手放在对方鼻前测试呼吸，结果还是和事先判断的一样，确实没有生机。

吞咽下并不存在的唾沫，蒂菈深吸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走向下一具尸体。

漫长而死寂的确认过去了半小时，蒂菈才终于确认完大部分尸体，现在在她面前的，是最后一具，也是最角落的一具。相比其他人，面前这位女孩实在不像还留有生命痕迹，四肢以不成人形的柔软模样肆意扭曲着，身体也瘦的只剩下骨头，外层的皮肤大部分溃烂，甚至还能看见腐坏发黑的部位正有虫子钻进钻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她没有被同伴当做食物，在刚才的确认过程里，蒂菈发现了好几个身上留有牙齿啃食痕迹的人。

「喂，还活着吗？」

依旧没有反应，蒂菈最后的希望也随之沉下。

「不……这是最后的了。」

虽然死在这里的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不是自己将他们关在这里，但蒂菈依旧有说不出的罪恶感——如果自己能早一些醒过来，亦或者是自己有令人起死回生的能力之类，虽然在旁人看来蒂菈完全不需要如此自责，可这种感觉只有蒂菈自己心里清楚。

怀揣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蒂菈重复了已经进行过数次的动作，蹲下身，将对方面朝自己翻过来。

没有眼珠的漆黑眼眶吓了蒂菈一跳，但对方眼眶下反射着细微光亮的水渍却给予了蒂菈希望。

那会是眼泪吗？

蒂菈不知道眼球被摘除后是否还会流眼泪，她内心也清楚，那大概率是死前不小心沾上的积水，不过蒂菈宁愿相信那是眼泪，这是目前唯一的慰藉，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仿佛活下来的人会是自己一样，仔细感受对方是否还存在呼吸。

——微弱却又清晰可辨的气流。

似乎还活着。

毫不犹豫的，蒂菈把手放在对方左胸应该是心脏的位置。

——近乎感受不到的跳动。

如同沙漠中濒临死亡的旅客看见绿洲般，蒂菈内心迅速被惊喜填满，立即将对方抱起来快步走出牢笼，不过就在她一脚踏出地下室大门时，脑海里突然闪过刚刚学到的技能，整个人的动作顿时一滞。

「人类的话……应该会起作用吧。」

如此喃喃后，蒂菈在技能界面将那能带来奇迹的技能从1级划到象征顶峰的10级，接着将女孩平放在地上，伸手覆盖在对方胸前。

「『初级治愈术』。」

耀眼的金芒充斥了整个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