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用了一年。
文字就渐渐堆砌成了一个完整的云图，时间从西方狩猎魔女的教团，到佛家的玉菩提，再到遍布世界的无数次相遇。如果说这还是梦，那也一定有一个名为梦神的书写者，用心在编绘，才能把这无数梦中所记录的一切，安排的如此完整连贯。
可，若不是梦。
“我还是人类么？”
迷惑的阴霾漫漫弥漫在术的脸上，沉积在心中——他发现，自己的存在感似乎在变得薄弱，人们不总在谈论他，甚至在他第二次打入全国大赛，打败一个个对手，站到决赛的比赛场时……
人们对他的关注，也似乎没以前那么热烈……
他看着观众席，却觉得人，是不是太远了……
冠军——
“哥！你太厉害啦！~不愧是哥哥~”“术！果然还是你厉害啊！”“学长，看这边！”
拿下冠军的术，围绕在了小满和大家都欢欣鼓舞中，声音仿佛把术拉回现实——让他又有几分相信，梦和现实无关……
“术哥，看你的比赛，我浑身都在发抖，真的！你真的好厉害——能以你为目标，真的是一种荣幸！”场下走来的光，目光如炬“但我明年也会参赛，为了小满！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超越你！”
极其有存在感的发言——引得大家都愣了愣。
小满踢了一下光的屁股：“就凭你，怎么可能啦！而且谁要你为了我，恶心！”
“是啊，你还是先打赢我吧！”社团的前辈嘲笑道。
“这家伙，也太狂了点，哈哈……”
大伙哄笑着这家伙，说着不可能，但他们和术一样清楚，光前途无量，他用仅仅一年，就从纯新手，成为社团主力，现在除了术，没几个人有信心彻底赢他，一个努力的天才，未来谁说的准呢？——
但……
现在的话题，难道不该只围绕着得了冠军的术么？为什么，大家都看着光，甚至小满的笑容，都对着光？
术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变得稀薄了些，就像在光之中的影子，在消失……
嗡——
术有些晕眩，他抬起手，想撑住额头，却发现，自己抬起的手若隐若现，看不太清。“这……怎么回事……”术的呼吸急促，如果过去的千年不是梦，那自己就是那玉菩提，千年的约定早到了吧？现在是实现了愿望之后？那……那自己，还会被允许存在于世上么？
“不……不可能、”术转身离开会场，人们却似乎没发现，只有小满突然见到术不见了，在拥挤的人群中喊着：“哥？哥，你在哪？”——
……术的耳力很好，他看着小满，回应了一声，小满则跑上来，握住了术的手：“你可是冠军，要跑哪去啊？”
“……”
之后——
术开始在网上查阅，在图书馆查阅，他想用事实与梦的差异，来否认自己梦中所见的事情是现实。可按照他的梦境轨迹，索查阅的那些地点和风俗，却都一一与梦境相符，所以越差越，术越发觉得，那些梦，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现实……
“……”术归还图书馆的书，管理员却有些纳闷的看着术，随后小声和旁边的人说：“那人有我们学校的学生证，但……你见过他么？”
人们
似乎在遗忘着术
所有人——
班上点名，渐渐开始跳过术；社团活动，渐渐没人通知术；相处的不错的同学，和术聊天的表情渐渐陌生；有的人，甚至要想好久，才能想起术的名字。
这些事情不断发生，让术无法否认，无法忽视……
他回忆着小满手心的温暖，告诉自己，术是真是存在的，能感受真实的温度……
“你哥？你有哥哥么？”总在国外拍摄的父亲，在电话中很疑惑。
“哇！爸！你开什么玩笑呢~”小满很生气，看看一边呆住的术：“……哥，爸估计想免了你这次的压岁钱呢！你跟他说说！”
“……”
连收养了他们的人，都开始忘了术么？
术很累。
很累。
新学期，他没有教学费，也没再去上课，每天会花几个小时，看着自己会渐渐透明的手……虽然小满很担心术，但术却说自己生病了，需要休息几天——“别担心……几天就好了。”
小满也没去上课好几天，可……
“哥，今天学校要我去给新生演讲，我上学期答应了……你……”
“去吧。都说了别担心我——”
“嗯……那你好好休息。”
“好。”
术笑着，用袖子，藏了藏自己手上，不知道何时长出的，像树枝一样的凸起。
嗡！
引擎的声音，术往窗外看看，发现光骑着一辆新买的摩托车，他来接小满去学校——小满担忧的看看屋子，然后坐上了光的摩托。
看着背影，术在试着接受，接受这一切……接受，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心，完成任务的傀儡。而命运，已经送来了小满真正的命中注定，送来了这迟到千年的爱情……
所以，自己也不用担心了吧？
“开什么玩笑……”
术，说服不了自己——
【记得有个童话里，有一个老木匠，他偶然做出了一个会说话的木偶·匹诺曹……匹诺曹有一个愿望，想成为人类。】
“我想成为人类——”
术记忆里的第一次哭泣……他舍不得，舍不得……
“小满——”
术迈开自己变得像木头的脚，冲出家门，他想不顾一切的拉回那双手，想让那双手摸着他的脸颊，想让那熟悉的面容问他：“好烫，你是爱上我了么？”
“是的……是的……小满……”
术踉跄的走在街上，街道上的人，却无人为步伐奇怪的他回首，仿佛，他已经消失……
他的身躯，开始长出一些枝丫，一点一滴的一切，都在让他知道——
【匹诺曹，只是一个会说话的木偶而已……】
在公园的长椅上，再也挪动不了步伐的术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在变成一棵树，一棵不会痛苦，不会言语的树……
时间
在萎缩
人们变得越来越快。
一日一夜一周
没人看长椅上的术一眼。
术突然想起了曾经向自己许愿的老骑士，想起对方的目光，而那迫切许愿的目光，此刻正再现在术的眼睛里。
术想起匹诺曹故事中，有一个仙女帮助了匹诺曹，而最后，匹诺曹变成了人类。
所以
活了千年的术，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在心里呼唤——
“有人……能帮帮……我么？我有一个愿望……”
“喂，你们……”一个声音传来，仿佛比周围所有的人声都清晰，充满力量……
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男生，一双特别的眼睛看着术，把术映照在瞳孔中——
“哦……你看得……到我啊……”
术尽量发声，却是不紧不慢的声音。
“嗯？”被术这么一说，对方似乎呆了呆，仿佛被术吓了一跳，微微侧步，转身离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术有些绝望，但，也对，自己此刻就像一个怪物，就算对方看得到自己……不跑才奇怪吧？
他微微仰头，看着身上长出的枝丫——
叹口气……
……
良久，那人，又回来了——
而且这一次，略略有点，像是梦中女神的气息。
“这是你弄的么？”对方抬起手中的树枝，问着术不太清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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