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无空间……梦中无时间……梦境是通往未名领域的捷径。

在虚无黑暗的未知维度里,唯一的光芒就只是灵魂的光芒,莫德雷德身处虚空之中,眼神漠然地与眼前那个存在无声地对峙着。

“我们又见面了,莫德雷德。”

那团带着血色的人影,单纯从感知和外貌上来看,就像是一个从上到下,每一点都完美绝伦的梅希亚的复制品。

她比真正的梅希亚要漂亮,灵魂中蕴含的力量如同波涛平静的水面下无尽的深海。她手持血色的魔剑,散发出血腥气的杀戮回响。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离去吧,在树阵的庇护之下,你对我无可奈何不是么。”

莫德雷德语气平静地质问着眼前的存在,暗影无声地笑了:

“我想什么时候出现在你们的梦中, 就能什么时候出现在你们的梦中,你们感觉不到我,只是因为我想暂时放过你们而已。

至于树阵的庇护——别以为那是保你灵魂万全的万灵护身符,只要我愿意打破默契与规则,我现在就能粉碎你,将你和她一同吞噬殆尽。

而那样的后果,相信你已经知道了。一位拥有智慧树阵完整军团领主权限的神之器将会首次降临在物质宇宙,而这将让管理者诸神离它们永恒胜利更近一步。”

“……”

莫德雷德感觉有些不妥,自己对面前这家伙的了解并不能和前世中的游戏资料里对涅露瓦的官方情报一一对应。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与我交谈?管理者诸神都是这么闲的吗?”

“呵呵……我们的视角从来都不在一个高度与尺度上,你自以为能自由把握的命运之路,却早已被我看清它未来究竟通向何方……

莫德雷德,你不必把我们看成你前世阅读的那些克苏鲁神话中那些不可名状的恶意存在,每个管理者都是绝对理智,有目的性的。

你之所以无法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那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像是一个单独的细胞想理解自己的整个身体是怎样的存在那样,永远只是管中窥豹的狭隘视角。

你对我的意义是特殊的,而正因此,我对你的劝告就是:不要再尝试着探寻梅希亚身世的秘密,否则,等到你知晓她前世今生的那个时刻,你将永远地,永远失去她。

让她回归我的身边,让她成为肃清者之器,也许是诸多世界线中,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

我不介意你加入智慧树阵的阵营,成为一位主战者,成为军团领主与诸神为敌——我甚至还会鼓励你如此做,但唯独这件事上,你必须接受我的安排。”

“不,免了。”莫德雷德断然拒绝,“如果你们真的有那么厉害,你们也不会在超膜宇宙中失败那么多次——在军团七杰的故乡,安宁的管理者败在了他们的手中;在纳塔拉与埃亚隆,你们所谓考验的被证明仅仅是新生的主战者们磨砺自己知识与力量的砥石;在密斯塔尔希亚……你们失败了许多次,却觉得空口无凭的几句话就能说服我,实在不像是管理者诸神这样的大能所该有的格局呢。

“你现在尽可以这样说……可越是沿着你的旅途走下去,你会发现你所作的一切抵抗,都早已写明在管理者们的剧本上——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呵,自欺欺人的谎话罢了。

尽管挣扎吧,莫德雷德,在未来你必会跪在我的脚下向我祈求宽恕与解脱,在那个时刻,你必会做出让你最为痛苦的抉择……”

————

莫德雷德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大口地喘息着,他的汗水打湿了他前额上的头发,在相当一段时间的平静之后,管理者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她是不是也受到了深渊的影响而深陷噩梦?要把她唤醒吗?

他转过头,注视着身旁的女孩。

“来吃蛋糕哦……亲爱的小莫……”

少女的嘴角挂着甜美而满足的弧度,淡淡地红晕挂在了两边的脸颊上。她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枕头,膝盖紧紧地相互贴合在一起。

唔……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梦呢,那奇怪的胡话到底是梦到了怎样的场景啊……算了,应该不会是噩梦就对了。

莫德雷德从自己的衣服里取出了怀表——凌晨四点五十分,还早的很,然而此刻的自己也已经毫无睡意,与深渊星海诸神的接触让他的精神受到了些许侵染,他不希望入眠之后再次陷入那种无助的状态。

那就去外边转一转吧……去和雪绒花女士聊一聊,她是一位树阵神使,对自己身上的许多困境应该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去去就回来。

少年在女孩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裹紧了衣服,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门外。

楼下有着微弱摇曳的冷色光芒,透过昏暗的楼梯直达二楼。莫德雷德缓缓地走向了楼梯口处,看到了雪绒花女士正躺在自己吧台后的椅子上,对着手中的书本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打扰到你了吗,雪绒花女士?您在看什么呢?”

莫德雷德慢慢地接近了银发的旅店女老板,看到莫德雷德来了,她直起了身子,收起了手中的小册子,一脸的庄重。

“一点账单罢了……与你无关,莫德雷德。为什么这么大清早就起床了?现在太阳还没有出来,你可以在房间里多休息一会儿的,离亡灵们的狂欢节还有十七个小时。”

“我是来向您寻求指点和帮助的,神使大人。”

莫德雷德向着自己的指导者与前辈微微鞠了一躬,他的语气谦逊而恭敬:

“我不知道从前的记忆有几分可靠,在我前世的记忆里,我为树阵而征战,在超膜宇宙间的各个时空里搜寻着道具与知识,不停地与深渊的使者们相互撕咬……

但我不懂,尊敬的阁下。像我们这样的人大多是孤军奋战的,为何我们这样的独行侠会被称为军团,又何德何能与那些虚空中的强大存在相提并论呢?

更何况我在树阵的四天使那里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具体的指导,这一世的我,非常迷惘……我想听您讲讲,军团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军团……”

女人语气严肃而庄重地重复着这个名词。她将那本记账簿收回了自己的怀里,双手撑着下巴,银灰色的眸子对上了莫德雷德的视线。

“你们的世界里是如何描述整个超膜宇宙的?不管在你看来多么荒谬,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真的要说么……

“我们的世界里把整个超膜宇宙视为由一系列大型量子计算机阵列构成的虚拟多元宇宙,而每一个时空就像是独立保存着一整个世界所有信息的服务器,通过某些捷径和通道,信息和物质可以在不同的时空之间进行交互……您懂得计算机和服务器的概念吗?”

莫德雷德的语气很慎重,他一字一句地诉说着,生怕让对方产生误会。听完莫德雷德的诉说之后,雪绒花女士礼貌地笑了:

“我已经在无数个平行世界里完成过命弦大人委派的任务,当然知道什么是计算机——的确是很合适的比喻。

不过和你最开始想象的不一样,你以为整个超膜宇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唯一的真实——但我这么给你说吧,莫德雷德。也许事情的真相和你想象的完全相反——你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也许才是军团的先辈们所开辟的唯一一个没有怪力乱神的平静宇宙,我们为了保留智慧的火种,为你们的存在专门开辟了没有管理者干扰,没有受到觊觎的无神的世界线。你们的世界之所以看上去那样平常,乏味,缺乏奇迹与魔法,那只是因为——你们仍然在摇篮里。”

“恕我直言,我仍然不能认同您得想法,但我还是想听听您讲讲军团的事情。”

“我大概了解了你前世是如何在军团中体现自身价值的方式了,莫德雷德。”

命弦的神使将双手的大拇指并在一起,悠哉游哉地来回拨弄着,“你在前世见过那些为树阵效命的强大军团领主了吗?比如污蔑者军团的龙血骑士领主——怒焰暴君嘉尔缪,比如血色军团的吸血鬼领主——登神者瓦娜蕾格。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些……玩家,和这些强大的军团领主,差距究竟在哪里呢?是知识吗?是灵魂强度吗?仔细思考一下,我会为你做出解答。”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您真正想问的问题是什么……”

“真没劲……好吧,让我来公布正确答案。

和那些虚空中的存在相比,我们这样的平凡生物才是真正的蝼蚁,我们和它们所处的层面也不同,那些管理者,被称为星空诸神,亦被称为深渊之神,它们的来历太过久远,现今已难以溯源。

唯一可以确定地是,它们是所在维度高于我们的存在——你先前提到过,在你们的世界中,超膜宇宙就像是一个超级量子计算机阵列组是吗?

管理者这个名字确实名副其实,它们就是这个机房系统的管理员。当某些数据威胁到计算机阵列组的整体运行时,它们就会删除并关闭某些拖慢整体性能,甚至威胁到计算机阵列整体存续的意外存在与进程。

这对于它们来说是职责与日常,而对于那些被处理的数据而言,这无疑是灭顶之灾——现在你懂了吗?”

所以,这就是真相?

“但这和军团的使命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我们没办法真正消灭这样的敌人,摧毁它们的神使又有何意义?超膜宇宙如此广大,哪里找不到可供诸神奴役的打手?”

听到莫德雷德的质问,雪绒花女士露出了怜悯的笑容:

“军团的存在意义不在于摧毁,而是保护。超膜宇宙中存在的诸多时空不时被深渊的诸神所觊觎,但智慧的火焰总是会在一代代的传递中长久存在……这就是军团存在的意义,传递智慧的火光,将智慧的成就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我相信,当我们的火焰传递到超膜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时,时间将不会再有黑暗容身之处。”

雪绒花的掌心里变魔术般地出现了一张卡牌,背后刻印着莫德雷德万分熟悉的花纹,当他看清楚那东西的细节之后,惊讶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卡牌?”

每个玩过CY旗下各种游戏的玩家都再熟悉不过了,在上个世纪,当《暗影军团战记》这款造物主之眼上的虚拟现实游戏还远未出现的时候,这款卡牌对战游戏就已经被诸多玩家所熟稔——

《影之诗》,那是记载着军团七杰与管理者战斗的传奇故事的卡牌对战游戏,整个CY旗下多元宇宙的虚拟现实游戏也正是参考了这款卡牌游戏,建立了协调诸多时空背景的总世界观。

但现在,这种卡牌居然出现在了莫德雷德眼前,它的作用也和游戏中那样,能凭空将平行世界的英雄与技能召唤而来吗?

“卡牌?不不不。”

雪绒花摇了摇头,“这样的名称也未免太蠢太没有逼格了……我还是喜欢那些从时缝获取力量,效忠于源点树阵的旅法师们的称呼……你应该叫它咒语,咒文或者符印。

能掌握并使用这些东西,才配称作是一名真正的军团领主——每一个符印卡牌里,都寄存着来自其他军团领主或者强大生命的知识,道具——甚至是分裂自它们本体的一部分力量与人格,这是很久以前我在某个被乙太吞噬者侵袭的时空中从一位军团领主那里得来的——现在,它属于你了。”

莫德雷德翻弄着手中的卡片,然而除了背面的花纹以外,正面没有任何能够直接辨认出其中信息的图画,只有一段疑似卡牌先前的所有者留下的卡牌备注:

“在混沌与战争的岁月中,切勿让正直之心染上黑暗。

如若无法选择冷漠以对,便让剑刃的舞动为世界带来色彩。”

“用你的真实之眼解读这件道具的信息吧,接下来就不用我多说了,树阵会比我的讲解做的更加出色。”

听从雪绒花提示的莫德雷德激活了右眼的真实之眼,视野中浮现出了新的文字提示:。

这是一件来自某位军团领主的咒文,寄宿了部分拥有者的力量与人格。

向与你签订契约的军团领主本体支付足额的灵魂强度点数为代价,你将获得这位军团领主的化身效忠,她将成为你可靠的随从与战友或导师,直到你将之遣返或化身被摧毁

咒文基础解锁费用:

十万点灵魂强度。

……!!!

当莫德雷德看到真实之眼最下方的灵魂强度解锁点数时,几乎要一个趔趄从座位上摔下去。

十万!这是什么概念,按照击杀非深渊生物的折算比率,以正常人类的水准为基础:

击杀一个正常人类的灵魂强度大约能获得最多200点灵魂强度,经过树阵的克扣,只能得到百分之五的换算比率也就是10点,如果要凑齐十万点点数,意味着他至少要亲手干掉大约……

“一万人,十以内的乘除法没必要想太久。”

这样的事实震慑到的莫德雷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杀死一万人夺取灵魂点数?这种行为怎么看也都是杀人狂魔了吧,真要是这样做了自己以后还怎样在阿玛纳时空立足?

“主物质界确实有诸多便利之处……比如说这个灵魂点数吧,只要你有能耐成为诸多人的信仰中心,就能从信徒那里不留损害地慢慢积攒到你需要的那个数字——当然,看上去很像传销就是了。但这总比在通过命弦花园的次元通道,进入不同平行世界靠自己一个一个杀过来方便的多,何况掠夺灵魂开启传送门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运气不好就很容易入不敷出。”

让我通过传销来积攒灵魂点数?这怎么听上去那么像邪教徒呢……

莫德雷德摇了摇头,苦笑着将卡牌丢回给雪绒花。“感谢您的礼物……但现阶段这东西对我来说真的是毫无作用。我不可能为了力量就毫无底线地滥杀无辜,也没有依靠信仰获得灵魂点数的能力,这东西一定是一件珍贵的礼物,但在我这里毫无作用,还很容易丢失……抱歉。”

“没必要那么绝望,可爱的后辈。”雪绒花用手掌支着下巴,“你忘了另外一种能够快速收集灵魂点数的方法了吗,如果树阵告诉我的有关你的信息是毫无差错的,我想那恰好是你的强项……”

“你是说,狩猎深渊种?”

莫德雷德苦笑起来,“可这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打得过的深渊种供我狩猎?在不久前我和我的未婚妻才刚刚遭遇了一头无言深渊的不完整投影,差那么一点就死翘翘了,打败那样的大家伙也才不过一千两百点灵魂点数奖励,十万点……那恐怕要击杀一头现世的神明投影了吧。”

“哦,也对,想想也是……咒文送你了,以后你肯定有机会用得上——克罗温的新任子爵大人,这几天你还是好好和你的小妻子享受这个假期吧。

等到了你的领地上以后,你就知道,你所要面对的麻烦事情,可远远不止一张卡牌。”

雪绒花笑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之后打了个响指:

“去,给这位莫德雷德小哥哥做早饭去,他的未婚妻和女儿马上就要起床了。”

吧台后突然一阵骚动,布偶般的小小妖灵一个接一个地揉着惺忪的睡眼爬出了橱柜,不情不愿地迈开小腿,走向了厨房。

“大清早就把人叫起来干活……雪绒花老板你也太不仗义了,我们要求妖灵的劳动权益得到合法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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