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镇是个紧靠洛水的镇子,镇上有捕快,有官老爷,有不少渔家和农户,地主比较少,而且也大多很忠厚老实,没整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前几年闹蝗灾的时候,多亏他们全都开仓赈济,这个镇子才得以保全。

当然,江湖人士也绝不在少,不过大都是自己摸到修炼方法的野路子,平日里接些小门小派的活计,或者当个临时镖客。

而有江湖人的地方,就得有酒有肉。

酒虽然都是这里店家自酿的米酒,但这里的肉,可是一绝。

背靠大山,毗邻洛水这条福河,山珍河鲜一应俱全,普通猎户要是运气好,一年里甚至能逮到三四只灵兽,卖个好价钱过年。

当然,只有原料也没什么用,要说这洛水镇里最擅长能解体这些灵兽的人,就只有那住在主街附近那个挂着“胡”字肉铺里的胡屠夫了。

要说这胡屠夫,十二年前是跟着妻子过来的,算是个上门女婿,当初引了不少非议。但架不住他手艺好,切肉剔骨速度其快,看他切肉甚至都得花钱,闲暇时候还能上山下河逮野味,再加上为人憨厚,经常送些小礼物,镇子里的大伙也渐渐喜欢上了他,他妻子也是个能干的主,经营着一家衣服铺子,两人互相扶持,算是这里的一段佳话。

可惜好景不长,小镇在十年前遭了一伙流寇,虽然绝大多数被朝廷的官兵和一些江湖侠客给挡住了,可不巧的是那天胡屠夫带着老婆和五岁大的女儿去隔壁村子赶集,回来路上正好撞上一些散兵游勇,就算胡屠夫身强体壮好似一头牛,双拳毕竟还是难敌四手,女儿勉强保住了,他老婆最后却被发现死在一口枯井里。

虽然镇子里的人都在安慰他,胡屠夫还是整天以泪洗面,衣服铺子就那样一直歇业,干肉铺活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直到女儿被路过的一位道长鉴定出有修仙的天分,带到了远近闻名的云天宗修炼,胡屠夫才算是慢慢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把妻子的衣服铺子当出去,用收来的钱好好打理了一番自己的肉铺,又和一些厉害的猎户搭上了线。几年过去,“胡”字肉铺已经成了附近不少酒楼豪门的宝贝。

这不,三个月前,胡屠夫连第二个徒弟都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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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字肉铺虽然声名远扬,但这铺子却并不大,和寻常的铺子没什么区别,毕竟这只是个外壳,最外面的一部分是只做普通肉类生意的,雇佣了几个好手看着。

这里面的部分,来客要向外面的伙计说清楚自己的来意才能进去。

这里面,算是别有洞天,一个大院子采光很好,三面有着三个厢房,左右两个小的是给那俩徒弟和伙计住的,正对的那个是胡屠夫住的。不过也只在最近这些厢房才热闹起来。

比较大的或者重要的单子,胡屠夫都会在镇子外面的一间别院做,最近单子也不多,他就跑这设备比较齐全的地方来教导徒弟。当然,大弟子也跟着一起来了,不过白天这大弟子还是得赶回那幢别院去处理单子。

现在是十月,一些野兽已经开始绝迹,冷气在下过一场雨之后慢慢从土壤中钻出来,猎户加紧了步伐,但也变得格外小心,毕竟有着类似想法的可不只有人类。

暮色渐浓,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变得稀少,连最为花天酒地的酒楼也显得有些萧条。但若是真心沉下去看,这样一幅暮雨的图景,也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当然,在胡屠夫教导下的二弟子绝无这种心情。

“啊。。。哥,你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一名身形纤瘦的青年整个人摊在灰色的被褥上,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那哥可比你惨多喽,一天解体一头牛算便宜你的了。”被叫做哥的壮汉坐在一旁,脸上有道不算大的疤痕,手里研磨着舒缓筋骨的草药,头也不抬地说。

“啊?不会吧?”青年显得有些震惊,一个鲤鱼打挺想坐起来,却一不小心触动了劳损过度的肌肉,龇牙咧嘴地倒回床上。

“行了行了,别起来,乖乖躺着,待会儿睡前把这个敷到疼的地方,明天一早保准好。”壮汉说着,把已经变成糊状的草药放在床头。

“我到师傅手下那会儿,可比你惨多咯,太阳底下每天站两个时辰,抬水,练刀法,然后从剔鸡骨开始一直到解牛,总共十种。”壮汉作回忆状,继续道:“过半年开始学解体灵兽,什么灵兽有什么要点,哪些部位,什么手法,全都要考,错一个就是一个爆栗。”

“实战的时候更狠,哪里弄不好了得上门给人家道歉,没少挨人白眼。”壮汉颇有些唏嘘。

“哦对,想进师傅他老人家这门可不容易,我当初可是跟好几个小伙子一起的,第一项考核就是和他老人家对打,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打翻了我们好几个小伙子。”

他每说一个事情,青年的脸色都会黑上几分,到最后,青年已是满脸绝望。

“那,这么困难,哥你是为啥进来的?”青年挠了挠头,有些好奇。

壮汉脸上神色一僵,随即笑道:“那不得是家里穷,养不起我这么个大个,想着来屠夫这边弄个差事好养活一点,运气好就中了呗。”

“诶呀,我也想像哥你一样身强力壮啊,但我就是天生瘦弱,也不知道我娘咋想的就让我来做屠夫,唉。”青年叹了口气,道。

“好好加油吧,师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满脸怨气的师弟,壮汉只能挠挠头,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无视后面青年发出的哀嚎,壮汉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默默走出了这间屋子。

雨丝悠扬,虽然壮汉也不明白胡屠夫为什么要找个瘦的像麻杆一样的徒弟,但胡屠夫这么说了,那他也绝不会吝啬自己的经验,毕竟他当初就是靠这一点才从那一堆人里面脱颖而出成了他的徒弟的。

“不知道,小师弟能学到几手。”看着飞散的雨丝,壮汉摸了摸脸上的刀疤,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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