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看起来很猥琐的老头，在远处明亮的灯光之下，这人的面目倒也看的真切。
他穿得破破烂烂，也是个乞丐，全身散发着臭气。只不过女孩视力有问题，手脚也不好，手里的面包自然被那老头给夺了去。
“还，还给我……”女孩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却让老头一愣，他自然是听不懂汉语的，只是他也知道附近有这么一个白发的乞丐女，他刚刚被另一个比他强壮的乞丐抢了食物，路过这里却正巧看见女孩身上有块面包，不抢她抢谁呢！？
看着女孩还想反抗，老人眉头一皱，被人欺负的怨恨顿时涌上心头，嘴上一骂，脚上也是毫不留情。
“去你的，一个小乞丐。”
女孩很轻，轻到被人故意一脚就踹得轻微的飞了起来，然后在地面滚了几下，扑通一声就掉到了古桥下的河里。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不会游泳，强忍着疼痛扑腾两下，便再没了声息。
老乞丐一看，那小女孩进了河里便没了动静，想来是死了，他倒也不在意。
只不过待在这里这里实在是太臭了点，之前被女孩视若自己活命的珍贵之地，在他看来就是个臭水沟，连他也不愿意过多的在这里停留。
于是老乞丐呸呸两声揣着面包离开了。
到了深夜，在月光与繁星的笼罩下，城镇慢慢安静了下来。
唯有一种不大的水流声被微风带到岸边，城门处旁边是护城河，河流两边栽种了柳树，它贯通了城内外，使得里外相通。
水是活水，不过为了不让人下毒，城镇里面的饮用水倒不是河水，而是另外架设有专人看管的。
不过对于贫苦人家来说，河水就已经够了，要是另外缴费吃水，那是无论如何也用不起的。
不过水是流动的，对下毒倒有克制作用，平常的安定时期，使用河水倒也没什么不妥，而且还有人定期检查。
这天夜里，河道里飘来一个比以往更大的‘垃圾’引起了守河卫士的注意。
这里连通着城里城外，所以就算是水路也是有三道关卡的。关卡用巨大而沉重的铁门封锁，防止有东西从水路潜进城内，当然，也有防止有犯人从这里逃出城。
“那是什么？”
“好大的垃圾，看起来像是个人。”
“人？你不是看花眼了吧。等等，好像还真是个人，小孩子。”
靠着发光晶体发出的灯光，几个守卫把人捞上来一看，却发现是个小女孩。
“这，这是那个乞丐吧？我见过一次。”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怎么跑到河里去了？”
“看这样子是死了吧？”一人看了看女孩惨白的脸色，破烂的亚麻衣服根本遮不住她的身体，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人愿意去看一个乞丐的身体。
“丢出去吧，死了就死了，就算不死，活在城里也是个垃圾。”
“说的也是。”说着那人提着兜网把女孩打捞了起来。
像是在害怕她弄脏自己的手一样，守卫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拖着她往前。
女孩的皮肤在岸上冰冷坚硬的青石上摩擦，磨出了不少血痕，但却没有几滴血流出来，整个过程中小女孩也未发出一丝声音，看起来像是真的死了。
那守卫拖着她绕过岸上的铁门出去，再经过三道水里的关卡，然后把她扔回了水里。
“哈哈，说不定明天就是一堆白骨了，水里可是有食人怪物的。”
“她这种散发着臭味的肉怪物都不愿意去吃吧，更何况都是骨头。”
“你这么一说也对，哈哈。”
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守卫一脸晦气的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他娘的，我忘记我还要喝这乞丐身子泡过的水了，真他娘的晦气！”
“没事的，这是活水，你肯定喝不到她的尸（雾）水！”
不过话虽如此，但另外一个守卫也是脸色难看，心里膈应极了，早知道把那肮脏的东西从水里拖出来喂狗才好。
……
冷……
很冷，而且身子很疼……
全身的感知再次清晰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眼前模糊一片，隐隐有些绿色，艰难的爬起来时，才发现这是一处浅滩，到处都是水草和绿藻。
她的身上也沾满了这些水下植物。
真是奇迹，她竟然没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不幸。脑子里慢慢回忆起了昨天被人打，被人踢下河，她不会游泳，竟然没有沉到河里直接淹死。
原来上天是要她活着继续受苦么，真是有够恶心的，她想，连死都不给她一个痛快。
要是就那样死了就好了，也没有什么痛苦，昨天被那老乞丐踹下河，没过多久她就失去意识了。
她只记得自己掉进了河里，里面冰冷，窒息，仿佛有无数双手想要夺走她的生命。
可是，她竟然活过来了，为什么不趁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好心的收走她的生命呢，要不然自杀的话就太痛苦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但既然还活着，她也不能一直呆在水里泡着。
远望而去，平静清澈的湖面，抖高的山壁，云层白净，天空湛蓝，温暖的阳光，还有掠过湖面飞翔的白鸟，倒是一副人间美景的模样。
她却只能匆匆看过，现在首要的是忍着疼痛离开水面。
这些美景与她无关，她这样肮脏的人，待在这里都是一种玷污。
想着那人把她踢下河，她的身子竟顺着河流汇集到了这个城外湖泊，没有被水里的东西吃掉，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反正身体也痛，被水下的东西吃掉就解脱了。
等她爬到岸边，正好一群鸟飞到旁边高大的水上植物上面栖息，她眼睛不好，只有一小片视野是清晰的，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眼里的羡慕。
要是她是一只鸟就好了……
有虫子吃，有家，能飞，更多的是，没有人会来虐待她，就算是死，那是痛痛快快的被更强大的捕食者一口吃掉，哪像她现在这样无时不刻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疼啊疼，疼的多了，好像自己就开始习惯了。
但还是疼啊。
还有，好饿，想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