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克拉克的意识陷入恍惚,他仿佛独自行走在无尽的雪原之中,冷冽的寒风麻木了他的四肢。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连视线也变得模糊。

这是在哪里?是魔法山脊吗?克拉克曾经听父亲说过,那是个终年积雪的地方。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似乎有一个女声再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但越来越淡。

克拉克茫然的回过头,却只有白茫茫的雪原。

他渐渐不再对此感到在意。克拉克感到难忍的睡意,眼皮像是足有上千磅重。

啊——就此陷入沉睡就好。他想,或许在睡梦中可以暖和起来。

他的嘴角挂上微笑,渐渐合上眼睛。

【别睡!克拉克,醒过来。】

那是父亲的声音,克拉克挣扎着抬起一点头,风雪中是父亲严厉的表情。他抓住了自己的手,那里粗糙而温暖。

他似乎回想起什么,自己在冒险的旅途中,曾经在凯德拉关卡接收到他的死讯。在克拉克为了生计猎杀魔物时,他的父亲就已经死于风寒。

到头来,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认可。他还能回想起自己离开家门的时候,那个男人背对着木门坐在一把藤椅里,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那是当然的】

那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俯视着他,

【我不记得有生过这么窝囊的儿子,站起来,克拉克,别让我看不起你】

克拉克回想起自己开始旅途的原因,他想要获得父亲的认可,他想要带着骄傲的表情回到村子里。但在收到那封信后,他忘记了这些,为了说服自己,而把什么家族的荣耀挂在嘴边。

现在鼓励我,不是有些太晚了吗?

克拉克感觉身体逐渐被寒冷吞噬,但他还是倔强的抬起了头,脸上带着笑意。

【还不算太晚,当然,你如果想得到我的认可,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他感受着手中粗糙的温暖。这时,似乎有一条白色的小蛇顺着父亲的手臂蜿蜒着爬过来,重重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克拉克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蛇脸,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露西。

“克拉克!”

耳边的呼喊声逐渐清晰,那是露西的声音,他从未听过那个炼金术士发出这么焦急的声音。

我是在战斗,和萨芬特拉!

克拉克猛的睁开了眼睛,他发现手中其实握着的是家传长剑的剑柄,而不是父亲的手掌。那种粗糙的质感来自于破损的缠布,温度则来自于自己的血液。至于那只小蛇,被露西以炼金附魔的文字正闪烁着微弱的白色光晕。他在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这把被父亲如此重视的武器,在他离开家的时候就挂在门前最显眼的地方。

真像是那个男人会做的事,克拉克不自觉的笑了笑。

随即,他透过极寒的冰蓝色气息看见了萨芬特拉锋利的獠牙,和八只金黄色的竖瞳。

清晰的心跳声透过坚冰回荡开来。下一秒,它们纷纷破碎成水晶般的碎片。大量鲜血覆盖了克拉克的全身,他的皮肤和肉体在紫黑色血液的腐蚀下,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升腾起白烟。筋肉撕裂的声音在血液的覆盖下响起,但那些血液却在迅速成痂,构建着嶙峋的骨刺和漆黑的鳞片。

萨芬特拉的八只瞳孔同时凝向了一个方向,它在眼前渺小的生物身上嗅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气息。

下一秒,它遍布坚硬蓝色鳞片的巨抓拍向了眼前的蝼蚁。巨大的力量发生碰撞,依然弥漫在空气中的极寒气息竟然被因碰撞造成的气浪而四散,形成了短暂的真空。

在绝对质量的差距下,克拉克的身形向后倒射而出,但紧接着他就一脚踏在岩壁之上,岩壁因巨力而四分五裂,克拉克借力再次窜像萨芬特拉,在短暂的数秒之间发生无数次碰撞。一时之间,剑气闪烁,明亮的像是月亮坠落在地面上。

当萨芬特拉再次挥开那只渺小的蝼蚁时,它诧异的感受到了些许疼痛。萨芬特拉前爪上的鳞片竟然绽开了不少裂缝,黑色的血液从破碎的鳞片中流淌而出。

克拉克沉重的喘息着,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手臂的骨骼已经折断了无数次,但在那层坚固的血痂下,仍然可以活动,那些血液甚至形成固体的尖刺,深深的刺进他的身体,强行固定住折断的骨骼。克拉克强忍着剧痛,准备再一次站起来。

“不必了,你做得很好,真亏你能坚持到现在。”

有人从背后拉住了他,那是让人安心的声音。

金发的游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克拉克回过头,看见半空中悬浮的飞艇。特拉玛依,卡拉秋,巴尔纳,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精灵站在飞艇的前方,援兵终于到了!

魔法使和牧师把法杖和链枷搭在那个精灵所持的华丽长弓上,一只碧绿的箭矢缠绕着魔力与神术的光芒,笔直的射向萨芬特拉的头颅。巨大风压从那只箭矢上传来,仅仅是风压的破坏力,就将被萨芬特拉冰封的石巨人变为碎裂的石块。那是足以轰碎山峰的一击!

箭矢在萨芬特拉的头部发生剧烈的爆炸,伴随着刺眼的光芒和滚滚浓烟。萨芬特拉发出愤怒的吼叫,它头部漆黑的弯角在这一击之下折断。足以轰碎山峰的箭矢也仅能给萨芬特拉造成这种伤害和一阵眩晕。而且,随着更多的灰色雾气汇聚,那只弯角似乎正在重新生长。

“不要恋战,救人要紧!”

那似乎是谁在大喊,但克拉克已经分辨不出他们的声音了。

克拉克因失血而逐渐失去意识,他在模糊中看见了露西因哭泣而颤抖的脸。他似乎正躺在露西的怀里,那个冷淡的炼金术师也会做出这种表情吗?但这似乎也不错……克拉克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在失去意识前,他似乎感觉有人把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那给人的感觉像是一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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