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眼，因为现在办公室里也只有杨老师一个人，在这么早的时间里，让人不禁想要赞叹她的努力。
不过这样想法并没有在脑海里呆太久。
“老师，我到了。”
没有多少犹豫，轻轻地开口打了声招呼。
“你来了啊。”杨老师放下笔转过身来。“麻烦你过来一趟了，先过来吧。”
边说着，她向我招了招手，所以我也听话的走到了她的旁边。
然后……有点意外。
是因为紧张的心情在门外被消弭了一些的缘故吗？
我发现杨老师周围的气氛很是缓和。
把公务作业什么的全部留给椅子后背，她正对着我，双手交叠放在放在因为二郎腿而翘起的膝盖，一派轻松的模样。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平时她身上一直都是围绕着一种虽然语气苦口婆心但什么时候突然开骂也不奇怪的紧绷气氛，可是现在…目光也没有以前锐利了，眼前的老师像是下一秒就会真心地笑出来一样。
今天太阳其实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吗？
我稍微有点认真的在心里乱讲。
然后杨老师的唇边就真的缓缓勾勒起了笑意，以柔和的口吻说道。
“苏忆，怎么了，一副非常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
额……就是觉得，老师你终于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之类的。
脑袋胡思乱想着。
“嗯？”
——总觉得再不回答就会死掉的声音。
“啊不…没、没什么，我没什么事情的。倒是老师，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糟糕，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赶紧止住脑袋里杂七杂八的话，略带些慌张地回复了老师。
气氛太过轻松了反而让我无法认清楚自己眼前的人是那个杨老师了…差点以为自己是在跟柳初阳聊天而吐出烂话来。
有预感一旦吐出来就一定会死得很惨。
“顺便一提，老师觉得你这样直勾勾盯着别人的模样非常不礼貌，建议改正，明白吗？”
姿态不变，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平常的杨老师，但总算还是给了我一种面对老师的感觉了。
“是，我知道了。”
调整了心情。
“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又不会骂你。”
杨老师轻笑着摇摇头。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叫你来的吧？”
温和的目光，总觉得让人皮肤发热。
会这么问，多半是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了。
原本从杨老师态度那里还稍稍升起了点侥幸的心情，现在也被一盆子冷水彻底浇灭。
突然有点庆幸那个门外的相遇。
羞耻到感觉自己快要发烧了什么的在不长的时间里连续两次也是有够受了，但却也是多亏了第一次，让我在门外的时候就可以体验一次，现在再来一次的话也至少不会让自己出丑了。
“……是，我知道。”
“但我原本以为自己做出那么乱来的事情，会让你批评的。”
还以为自己铁定会被骂了呢。
“嗯，确实啊，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那种做法实在是太冒失了，真的要出什么事情的话，会让你父母担心的。”
“……”
想要在这里逞强几句，不过因为没有意义而沉默了起来。
因为对方说的是切切实实关心我的话，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耍别扭。
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情。
很清晰看到了，可以从杨老师眼镜下看到的肯定、理解和犹虑这样的心情。
以及可以从这之中推测的事情。
“老师，我说的不是这种的……我说的是……”
让我最害怕发生的，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说的是？”
让人燃起了与那个门前相似的心情。
所以我会像现在这样说。
“……为什么你不觉得生气呢？我明明不久前才跟你约定好要好好学习的，结果却……”
“别这么说，你的努力我姑且还是可以看到的。”
杨老师却以“完全可以理解我”的温柔语气说道。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我就一直在看着你。”
“真的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努力。”
“……”
“所以——苏忆，老师我为什么会生气呢？
因为你违反了约定？
因为你不好好学习净去帮别人去了？”
说到这里，杨老师略觉得好笑地摇摇头。
“我说，你把老师我想成什么人了？只会强调学习没有人情味的机器吗？”
“不、不是的。”
我当然知道杨老师是一个严厉又温柔的人，是不会这么想的…只是……
知道了那件事，即使会因为我的鲁莽感到头痛，也不会因此而责备我，只是……
我、诶？
——不是这样的。
——不对、是表达错了。
说到底，我就不是因为想要被批评才那么说的……而是——
“苏忆。”
“啊？”
“不管是学习，还是帮助心怡同学，你都很努力了。”
“苏忆，老师我很高兴自己的学生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是一个即使自己这里充满困难，也会毫不吝啬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的人。孩子，我很高兴你是这样的人，如果你任由那孩子遭受霸陵，不管你的考试结果如何，你和神绘同学的结果如何，在我这里你一定是不及格的。”
从来没有想过的严厉人影口中，温柔成熟的声音肯定了我。
啊啊、实在是不知为何——
鼻子一酸。
我深刻地觉得这样逼人就范实在是太卑鄙了。
明明不是这样的，
苏忆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不正视这份肯定，我丢脸地低下了头。
可是实在是不知为何。
脑袋上被温暖覆盖了。
杨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发。
“把你叫到这里，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诶？”
“诶什么诶？你以为老师我会给你降低要求吗？”
“不……”
实际上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当时从老师眼中看到的情绪，按照老师的性格推演，就能自然的得到这个结果。
然而却猜错了。
……太好了。
不觉得自己的猜测会有错，但出错了真的是太好了。
“实际上，原本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额……那为什么会？”
“因为在跟你对话的途中，我又好好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决定，我觉得这样不行。”
“即使苏忆你的确是为了帮助心怡，但仔细想想，这件事只是你自己个人的决定，而跟你我的约定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说你去帮心怡可以凸显你的品格的话，那是否能完成和我的赌约就是你背负的责任了。”
“嗯，我知道。”
听着这些话，冲着老师点了点头。
事实上，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我和杨老师得到的结论却是相同的。
在背负着守护自己和优理的感情的同时，我十分任性的想要去帮助自己放不下的人。
所以这并不是什么荣誉，只是我个人的自私罢了。
而这份自私最终也得到了它的回报，名为“心怡”的少女的平安无事和整个事件的结束。
这样就好。
除此之外，苏忆不想要也不希望自己的这次自私获得任何报酬。
说到底，我不希望自己因为这次的无理取闹而受到认可。
也不希望自己单纯想要帮助少女的心情，夹杂着像是为了得到什么报酬一样的功利之心。
……其实这样的话，也只是任性而已。
只是这次，我有自信。
拼命的努力着，加油着。
在很多人的辅导下，在很多人的帮助下。
还有虽然三心二意但一直没有放弃的自己。
我，想要完成约定。
杨老师给我订下的目标，优理父亲给我准备的考验，还要今后更多更多的——
挑战也好难关也好。
就算是一无是处的我也好。
也想要克服它们。
然后终有一天，在那誓约之时。
让自己可以骄傲地说出“我是她的丈夫”——这样的话。
老实说，这一直是少年心中的，一个小小的、不服输的梦想。
而杨老师就这样看着陷入了某种心情的我。
张了张嘴，又闭合。
她似乎有一句话很想告诉眼前的少年。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经历了绝对要比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要多，要更明白过犹不及这个道理。
但看着已经彻底燃起了斗志的少年，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想起了某个人。
她最后还是把“话虽如此，老师觉得我们换一个赌注比较好”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沉默不语之后，她发自内心地想笑——女人突然发现自己作为育人的老师还远远不够资格呢，像这样催促着自己。
但还是没忍心，只是拿“为了你好”这么个理由，她完全没办法给那个真心想要努力奋斗燃烧青春的少年泼冷水。
林洋说的对，这个学生的确是一个为了他人而变得帅气的少年。
随着关系到的人的亲近程度，这个少年可以努力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以，可能没有比神绘同学更适合的理由了。
神绘她也是个聪明的孩子，相信她也不会有错。
嗯，就这样吧。
“……行了，你回去吧。”
摆了摆手，
“好的，再见了老师。”
我点了点头，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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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那扇门闭上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