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向右稍步,杰拉德亦仔细观摩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他在寻找进攻时机。

虽然之前的交手让伊诺克负了伤,但好在并不严重,这会儿流血已经自然停止,唯有干涸的血迹固着在脸上,而毫发无损的杰拉德那边的状况其实才更加严重。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他的体力渐渐消耗殆尽,手臂、肩膀、大腿、腰腹的肌肉均吃不上力,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

所以他比少年还要急,毕竟一旦动作缓慢到一定程度败局就已然注定。

因此,杰拉德决定再次主动进攻,之前的得手给了他一些自信,毕竟对手只是个孩子,谨慎应对没有失败的道理。

于是,他发起又一轮的猛攻。

刺、挑、劈、斩,伊诺克除了流失一些血液外并没什么体力损耗,因此依然能灵巧地凭高超反应力避开。

只不过这一回,他可不想单纯躲避了。

“诱敌深入”,有这样一种战术。

故意在某个规避动作后,看似自然地将持页锤的手向后撤,露出正面胸腹的破绽,急于进攻的杰拉德自然会持剑突刺——

可正如萝妮此前说的,兜鍪的视野障碍终究难以克服,他急于进攻,却没发现少年的右脚早已伸进自己的两脚之间。

紧接着,伊诺克的左脚腕勾住对手的右脚腕,干脆近身抱住对手,杰拉德的破解法再高明也挡不住伊诺克凭全身重量的一扑,他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面倒去。

但杰拉德想故技重施,企图再次凭剑撑住身体站起,只不过这一回少年有了教训,他趁杰拉德倒下前迅速爬起,再度抱住他的双腿猛地前扑,如此一来,那全身上下似铁桶一块的武士才终于被放倒,伊诺克迅速骑在对手胯间,先是一锤击中他准备挥动武器的手腕。

少年没下重手,只是令他暂时无法抓紧长剑罢了。

可在这么短的距离下他也很难做出能快速制服对手的挥击,除非锤击头部,而那是必然会置人于死地的。

少年可不想杀人。

不迅速将其制服几秒后这家伙就要按不住了,现在也正挥舞双手撕扯着伊诺克的衣襟。

此时便是那处弱点派上用场的时候。

少年以左手固住对方的阻挠,迅速以右手举锤,杰拉德以为他要攻向最显著的弱点——也就是头部,便用手肘护住了脑袋,却没想伊诺克的目标根本不在于此。

他用锤头猛地砸向此前发现的、盔甲上唯一的薄弱环节。

“锵——”

清脆地余音、锤头深深陷入厚实的铁皮中,而最深的着力点处,一道裂隙自凹陷两侧伸出。

若非攻击那一点这下最多不痛不痒,而伊诺克此锤挥正了地方,对手恐怕肋骨都要裂开。

那也总比脑浆迸裂强,他已经展现了足够的仁慈。

比赛没必要继续,兜鍪内传来杰拉德吃痛的呻吟与接连不断的咳嗽。

伊诺克踉跄着爬起,迎接他的是全场观众的热烈欢呼与雷鸣般的掌声,甚至领主也站起身,惊异地为其鼓掌。

小小年纪,竟能仅凭一把武器胜过全副武装经验丰富的板甲兵,伯爵大人亦不得不赞叹他的勇气与智谋。

耳鸣一般,似乎更加头晕目眩了,伊诺克用右手遮住斜刺来的日光,望向观众席中的萝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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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头破血流的滋味好受吗?”

旅馆内,萝妮正在为少年包扎伤口,同时说着风凉话。

“我已经尽力不受伤了。”

萝妮当然知道他竭尽全力,本以为赢下一场就是极限了,没想到第二场也能险胜,她原本的目的可不是凭比武让少年当上骑士,还有着更深层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伊诺克竟然这么拼命。

“你就那么想当骑士吗。”

“当然,都说过了,那是我的梦想。”

少年稍微抬头望了望萝妮,因伤口在被缠布条不敢动作太大。

几天前他还以为那是痴人说梦,而当梦境真正触手可及时,又绝不愿放开了。

“如果只教我自己拼命,那当然会做的。”

此前还关心过是否会牵连萝妮,如此看来完全没那个必要,只要再赢下一场,只要赢下一场,就——

“算了吧。”

萝妮用指头轻轻戳了下少年额头未受伤的部位。

“我可没指望你能赢三场。”

“什么?”

少年有些惊讶。

“那为什么还要我去参加这场比赛。”

“……”

萝妮没给他答案。

“安静点,差点脑袋就没了还这么恬噪。”

她转移掉话题,继续在少年头上缠着纱布。

一圈、又一圈,到后脑时萝妮的胸膛不得不贴近,至前额时又离开。

伊诺克吞下口水,喉头微微鼓动。

沁人心脾的芳香自萝妮的身上飘来,时远时近,若隐若现。

但是、芳香?

还是该叫馨香,或者馥郁。

与那都不同,是一种自然的、缥缈的、非人工造物的天然香气,闻到时心神仿佛都被摄走,只有“好闻的香味”这模棱两可的形容才最适合。

他不能理解女孩身体的奇特之处,明明没见萝妮涂抹过什么化妆品,洗澡时也只用普通的热水,为什么会散发这种勾魂摄魄的味道。

和她一起偶尔会有非分的念头,作为思春期的少年对异性表现出兴趣再正常不过,只要控制在“想”而非“行动”便无可厚非,但这时时萦绕心上的念头总是教他生出沉重的罪恶感。

不该这样做,不该对纯洁(?)的萝妮抱有下流的念头,负罪感最猛烈时甚至恨不得赏自己两个耳光。

实际上这要被萝妮知道了也只是一笑了之而已,毕竟她对十几岁的男孩最了解不过,再说伊诺克也是个善良淳朴的好孩子,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好,弄完了。”

缠的歪歪扭扭,只是勉强不会掉落,毕竟萝妮也没有包扎伤口的经验。

接下来,她坐在少年身边,扭头望向他。

“你的最后一场比赛排到了两天后。”

萝妮说到。

“也就是说,我们有额外的一天休息时间,要不要放松一下,去哪里玩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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