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意料之中
赤炎墓室的石门打开了。
莫寻真与蓝若同时保持着挥剑的姿势，一蓝一红两把长剑，在他们手中分别散发出耀眼的红蓝两色光芒。
蓝若双眼冒星，一张脸上满是兴奋。
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
从蓝若拔起这把剑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体内长久以来的桎梏，似乎被忽然打破一般，曾经行气时强烈的滞涩感此刻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寻真发觉，相比起自己接受传承时经历的冗长过程，蓝若的情况似乎要快的多，就好像这剑主动就将那“纯阳”传承导入了蓝若体内，在蓝若手中好似迎接新主欢呼雀跃般地飞快忽闪着红光，殷切的仿佛一只舔狗。
只不过，这样的感觉从她将剑拔起之后还未持续多久，下一刻她便忽然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安心下来的时候，身后余音和独孤仙儿还等着她去救治呢。
“白姐姐，我现在该怎么做？”
蓝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过身看向白魉。
白魉轻笑，转头看向独孤仙儿，却见对方轻轻摆了摆手。
“先治那小子，这寒毒在我体内都这么多年了，仓促之间也难根除。况且目前这样的情况下，这毒于我而言除了膈应也没什么大碍，稍微调息一下就能恢复。”
白魉点头会意，脸上依旧带着笑，向着莫寻真招呼了一声。
“阿真，你和蓝道长试着向余公子体内输入真气，记得运气的时候缓一些，莫伤了他的经脉。”
“好的。”
莫寻真和蓝若点头，依言照做。
当两道真气输入的瞬间，意识尚未恢复的余音立即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但莫寻真却是欣喜地发现，余音手臂上的霜花纹路，正随着他引导着真气沿余音体内梳理的过程，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有效！
眼见着余音面上神色渐渐平复，呼吸也随之而平缓下来，莫寻真与蓝若收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见到喜色，同时松了一口气，准备坐下运功调息一会就接着给独孤仙儿驱毒。
就算无法根除，至少也能让她这最大战力加快些恢复速度不是？
只不过，形势似乎并没有留给他们休息的余地……
莫寻真才刚来得及收功调息，一旁瑟缩着的五猴儿却是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大……大师兄……”
他嗫嚅着，唯唯诺诺地看向蓝若。
“你说……北冥山已经对余音师兄下手了……其他人，还有师父、宗主他们……他们会不会也被下了暗手……”
这一茬被五猴儿再次提起，让莫寻真原本稍稍放下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目前西然山上除了他们，其他人对北冥山与魔教勾结，准备对西然山不利一事尚且未知。
若是再拖下去，西然山就危险了……
“来不及了。”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蓝若顾不上继续调息，立刻便站起身子，拎起长剑向石门走去。
然而，下一刻她却被同样起身的莫寻真拦住了去路。
“大哥，开门！让我出去，我要去告诉师父这件事！”
“阿蓝，别冲动……”
莫寻真伸手按在蓝若的肩膀上，强行将躁动的她按了回去。
“外边粗略估算，可是至少有两个宗师境的高手守着。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跑出去，就算不和他们正面冲突全力逃跑，你觉得你又能够跑出多远？”
“我……”
蓝若语塞，一时间却是想不到能用什么话来反驳莫寻真，只好低下头满是不甘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墓室之中一度陷入安静。
“那……那个……”
最终，这一份安静，被五猴儿支支吾吾的声音给打破。
“我觉得，是不是可以试试看这个法子……莫公子你上一次在饭堂时所用的剑气似乎很厉害，大师兄又刚刚接受了赤炎先师的传承。我曾在藏书阁见过记载，说‘阴阳’合璧，一击的威力巨大。你们是不是可以在开门时对着外边合力使出一击，然后以这剑气作为突破口，不求伤人，只要能够让对方出现闪避，打开缺口就好。”
五猴儿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然而，他的话听在蓝若耳中，却是令她的精神瞬间一震。
“五猴儿你真是个小天才！”
“诶嘿嘿……”
听着蓝若的夸奖，五猴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大师兄，待会门开后，你就对着那里……”
五猴儿开心地向蓝若诉说着他的计划，却没注意到角落里扶着独孤仙儿的白魉，此刻已经再度抬起头凝视着他，眼中光芒一闪，笑而不语。
之后，便是墓门打开，北冥玄在莫寻真与蓝若合力挥出的一击之下，瞬间化作飞溅的肉泥。
刚刚随着大门打开适应了光线的莫寻真眼珠转动几下，接着便看见此刻已然带着满面惊愕神情的萧黑一双眼扫过了那身死的蓝衣人尸块，随即抬头恶狠狠盯着他。
莫寻真头一歪，冲萧黑露出了一个自认为亲切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回应。
“这不是老朋友萧大哥嘛，这么巧你也来赤炎前辈的坟头蹦迪啊。”
莫寻真咧嘴笑着，从自家师父那里学来的俏皮话张口就来。
萧黑却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视线直直地看向莫寻真身旁的蓝若，以及蓝若此刻手中握着的火红长剑，布满诧异的眼中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喜色。
莫寻真倒是满脸悠然自得的模样，毕竟按照一开始的计划，他和蓝若可是抱着一击之后直接领着众人强行冲破封锁遁逃的打算。
暂且不管过程如何，这一击的效果终归是好的出奇，直接一波带走对面主战力之一。
所以莫寻真此刻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是爽开了花。
不过，相比起蓝若自内而外的兴奋，他内心深处终归还是察觉到，眼前的一幕非常的不真实。
五猴儿明明只是看似随意地指了一个方向，刚好这个方向上就站着对方的宗师高手，刚好就把这个宗师高手一击灭杀。
这也太刚好了……或者说，巧合的让人惊叹。
他可不相信，这北冥山的宗师强者，会傻到自己算准了他们斩出剑气的方向，然后自觉撞上来送死。
难道……
他心头一动，忽然对这不长的时间内多次具有怪异举动的五猴儿产生了怀疑。
可是……
他眉头轻轻皱起，却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若真是他，那些举动又太过刻意而明显了……
再者，这一系列的引导下来，造成减员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方的人，对方图什么？
莫寻真想不通。
至少，依他自己的思维模式，他实在是看不透对方这一连串的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他倒是没有在这方面继续纠结太多。
起码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五猴儿对蓝若的好意，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作假。
但愿是他多心了……
莫寻真的这一想法刚刚冒出来，身后被五猴儿扶着的余音，此刻却是悠悠转醒。
许是刚刚清除体内寒毒，他的模样看上去十分虚弱，手脚无力地耷拉着，涣散的瞳孔使他一双眼看上去无甚光泽。
然而，待他看清此时正扶着他的人，他那一双眼中瞳孔却是霎时间收缩，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五猴儿，身子向后跌倒在地上。
蓝若听见身后的动静，一回头便看见余音这一怪异的举动，忍不住出声骂道：“余音你个傻孢子发什么神经！你都这副模样了，还要拿出力气来欺负五猴儿！”
“我欺负他？”
余音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显露出怒极的笑容，一只手看上去像是用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地抬起指向五猴儿，“你自己问问我们的武侯师弟，给我下毒的是谁！将那群邪魔外道和北冥山的狗贼放进赤谷来的，又是谁！”
听过余音的话，莫寻真终于弄明白，为什么那“公子”会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为什么余音中毒发疯之后，对五猴儿会如此怨恨，死死追杀。
给余音下毒的是他，为萧黑和那蓝衣人提供进入赤谷机会的也是他，而蓝若和梦尘，也是因为他的引导才会“恰好”地来到赤炎墓。
莫寻真脑海中线索再次飞快地串联起来。
结合之前的线索，他忽然得出了一个结论：五猴儿这么做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让蓝若获得这赤炎传承。
先让蓝若获得赤炎传承，再想方设法让蓝若回归魔教，如此便可二者兼得。
一箭双雕啊……
莫寻真心头波澜乍起，然余音那一番话，却是直接令蓝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你个傻孢子又在说什么胡话呢！五猴儿怎么会……”
“大师兄……”
原本准备反驳余音的蓝若，却被五猴儿忽然变化的语气硬生生叫停了。
她的那张俏脸上，此刻依旧保持着那副僵硬的表情，一时间居然有些转不过来，只是如同老旧的机械机关一般一顿一顿地扭转着脖子，看向那此刻眼睛慢慢眯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整个人气质仿佛在一瞬间变化成了另一个他从来不认识的五猴儿。
“是你！”
这一瞬间，莫寻真终于确信了自己的猜想，因为五猴儿此刻的气质，与他中秋那日在那屋外窥见的背影别无二致。
“五……猴儿？”
蓝若此刻几乎完全呆滞，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他数年，除了师父与梦尘之外，唯一一个与他关系甚好的小师弟。
“武侯！你最好老实交代!”
相比起蓝若的呆滞，梦尘却是果断御剑出鞘，长剑凌空指向五猴儿，语气森然。
“同门一场，纵然你当真勾结魔教，你也终归是西然山弟子。只要你知错，戒律堂会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
五猴儿没有应声，只是抬手在眼上轻轻一抹，一对清秀少年的大眼睛，随着手掌挪开，再度显露的却是一对迷离半眯的狐狸眼。
而他也不再是那唯唯诺诺的软弱语气，换上了一副懒洋洋的腔调，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笑到：“哈，该达成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那我也不用再装什么二傻子了。”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他倒退了两步，朝向莫寻真等人抱拳一礼。
“混天狱圣主，诸葛彧，见过诸位。”
混天狱……圣主！
这一身份如同一道炸雷，使莫寻真等人的脸上俱是露出震惊的神情。
除了白魉……
她依旧是那副笑而不语的模样，明显是早已经看透了一切才会有的表情。
这一发现，令莫寻真在震惊的同时，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嘛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