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人能有机会和您这样闲聊吗?”

“没有了。这个幻影里的能量有限,和你的交流结束之后,我会彻底地从入学测试的装置中消失。”

“那……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想亲眼看看,获得了魔王力量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当然,现在也不算是亲眼了。毕竟,我并不是我。”

娜塔莉亚又说起了难懂的话,不过这回泰蕾莎听懂了。

“所以,您真的已经死了……”

“当然,难道还能假死不成?”眼前的半精灵女人丝毫没有已死之人应有的觉悟,“十年前,我就已经死了。那时候阿妮亚还小,还不懂事,还以为我只是去魔神王的大殿工作去了。”

她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继续说道:“人啊,固有一死……只不过我死得比较早罢了。从赤焰神教里面叛逃出来的那一刻,我的早死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对我的高阶诅咒术已经不可能消除,我只有把那诅咒的力量压制在右手中,代价是整个右手完全残废。随着时间的推移,压制也会逐渐失效……所以在古特兰度过了我生命中最后的七年之后,我还是死了。”

泰蕾莎想起了魔法师学院门口的草坪上,那尊左手持剑、右手无力地垂于身侧的雕像。她不禁咽了口口水,询问道:“我听说您是教廷历史上唯一的一个从剑士成为圣女的……而且您用的是右手剑。”

“是啊……因为我的魔法和神术天赋都烂到惨不忍睹,练剑倒勉强还能看,所以一开始是准备当个战斗修女的。神学院也是连考了三年才进……”娜塔莉亚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采,“后来被诅咒之后,我又重新学习了左手剑……尽管在古特兰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我用剑的地方了。”

“不过您的女儿似乎没有走上练剑的道路。”泰蕾莎记得阿妮亚的手上连一个茧都没有。

“是啊,她喜欢文学,喜欢音乐,喜欢画画,喜欢那些温和而美好的东西。我不会强迫她学习魔法和战技。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发光发热——我们所有一切的奋斗,不正是为了创造这样的世界吗?”

泰蕾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答。她在娜塔莉亚的眼睛里看见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执着……但这种执着的背后,又是更深沉的冷静。这样极大的反差在这个半精灵女人身上显现,让人感觉有种怪异的和谐。

“我有一些问题。”泰蕾莎说。

“请问。”

“入学测试……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些古怪的星空画面?以及后面的……令人悲伤的事情?”

“其实这第一道测试并不是为了检测任何所谓的天赋。”娜塔莉亚说,“一开始的场景,是考验同学们对未知事物的适应力。我们一般认为,最令人恐惧的不是使人绝望的事物,而是未知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那后面的场景呢?”

“后面的场景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每个人心中最想看到或最不想看到的是什么,就会出现什么。通过观察学生们的行为和抉择,了解学生是否能够有真诚、善良且克制暴力的性格特征,以及知晓他们是否有正常人的同理心——会为杀死同类而感到哀伤,会为朋友们的幸福而感到快乐。当然,你的测试被我半途掐掉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在幻境的空间里,人会不自觉地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想要成为古特兰的魔法师,最重要的并不是魔法能力的强弱,而是不会将魔法这样强大的力量用于邪恶的事情上。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了,极北冰原的岩壁上的那些带有魔法的字,都是我亲手刻的。之前我说过了,我想亲眼看看,那个在我的指点下最终获得了魔王力量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要进一步确保这种由北境千千万万人民的希望组成的愿力不会用于摧残北境。”

“您本来对那股魔王的力量没有约束吗?如果不是我拿到了这样的力量,那该怎么办?”

“当然有禁制的约束。”娜塔莉亚笑了笑,“你可能没发现……对赤焰老贼没有心存怀疑的人,是读不出岩壁上的那段话的。不过,我没有料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把那股愿力取出来……还记得我在岩壁上写的话吗?‘若有天赋异禀者,或许可以攫取这伟大而又狂暴的力量’。那些凭借着家族世系、高门大阀流传下来的血脉天赋、不用怎么努力就可以在南方混得很好的人,恐怕很少会跑到那般极北苦寒之地去吧。既要怀疑赤焰老贼,又要天赋异禀,还必须有着苦行僧一般的努力,并且还要懂得早已失传的语言……同时满足所有这些条件才行。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满足条件,而且这个人还是我的继任者。看来圣女叛变已经成为赤焰教的光荣传统了……”说到这里,娜塔莉亚哈哈大笑。

“可是……您又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呢?您是怎么想到要开创这样……难以形容的伟大事业的呢?”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娜塔莉亚说,“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想。”

“那好,我就从头说起,希望你不要惊讶。”

“嗯。”

“第一,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至少灵魂不是。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和这里有些类似,但没有魔法的世界。”

“嗯……嗯??!!!”泰蕾莎惊讶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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