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从乌鸦身上感觉到一股杀意，那是货真价实的，只有亲手沾染过无数鲜血与生命才能积攒出来的气势。只有感受到这种气势，叶歌才能明白，这并不是过家家或者演戏，而是真刀实枪地厮杀。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胜者生，败者死，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一切的战斗不过如此。包括，他与死神的战斗，他与怪物的战斗，还有现在……与人的战斗。

他并不畏惧战斗，或者说，叶歌逐渐察觉到，他应该是享受战斗的。只有在那种最为危险，也是最为刺激的战斗中，他死去的心才会有所波动，然后完完全全地兴奋起来。他所寻求的愉悦，他所希冀的最精彩的人生，一定是在战斗中产生的。

这已经不是那个和平的时代了。在这个世界，死亡便如同家常便饭般常见，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一个人都不杀。他不想成为异类，便只能一点点融入到这个世界中去。

他与这个世界依旧是格格不入的。他无法对这片土地产生任何认同感。他唯一认同的，只是那个把他捡走，给了他新生的少女罢了。如果不是白娅在这里，恐怕叶歌也懒得特意来这里做什么摸底测试。

叶歌不懂什么权谋策划，却也知道，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事。包括着白娅，他们之间互相信任，却又互相利用，这样的关系并不畸形。而组织一直都没对他的存在有所表示，恐怕也是在等着这一刻吧。

他只有唯一一个选择。

那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活下去。

要么生，要么死。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去处分败者。他相信，只要赢的是自己，哪怕他当场把乌鸦杀了，也不会有任何麻烦找上门。白娅会替他担下所有后果。

他了解白娅，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孩有着上位者般的思考方式。死亡在她眼中，先是“价值”，然后才是死亡本身。这样看，白娅会怎么选就不用想了。

“如果不准备的话，就直接开始了。”乌鸦低头看着叶歌，试探性地一甩手，一根鸦羽化作黑光朝叶歌射去，乍一看就如一道漆黑的闪电。闪电倏然落下，直接穿过叶歌身体，刺进泥地里，只在表面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正当乌鸦失望地以为战斗要结束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叶歌根本没有倒下，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来。那一下试探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他所见到的，鸦羽确实洞穿了叶歌的身体，但在羽毛离开叶歌身体时，那圆型的口子便被叶歌身上散发出的黑色气息给掩盖进去，直接消失不见。

没有血，也没有听到撕裂肌肉的声音，一切都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要不是地上的坑洞，乌鸦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看到这里，乌鸦便明白了自己遭遇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他自己也是这样。

“来吧。”叶歌缓缓摊开手，眼中世界逐渐变成灰白色，黑气缠绕在他身边，却没有直接凝聚成型，“杀了我。”

他便莫名笑起来，不由自主地笑出声，甚至越笑越大声。

“你在笑什么？”乌鸦莫名地感到一阵恼火。他感觉自己被看轻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太兴奋了而已。”叶歌抹了抹眼角，“你会让我尽兴的，对吧？”

这种感觉，又是多么的愉悦啊。原来，根本就不需要去想那么多，他死去的心便又一次鼓舞起来，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着。他在渴望着这一刻，连鲜血都在沸腾。他无数次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会像这样，把生命放在赌桌上，恣意地把其当作对赌的筹码。

而不是，在那角落的病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死亡，不过是这样的东西罢了。

而他坚信着，自己不会输。他理解着死亡，死亡也向他低头，为他所用。这缠绕在他身边的气息便是最好的证明。甚至，叶歌能感受到，在这一整栋大楼中，还有更多的死亡在等待他的征召，在这些气息还未消耗殆尽之前，他便不会死去。

世人永远不会理解死亡，因此，这些人也绝对无法理解，继承着死神的权能的叶歌到底能有何等程度的力量。如果不是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制造死亡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他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能力，也没有白娅那样绝对的破坏力。他所有的，不过是这代表死亡的，压倒性的强大！只要叶歌愿意，再强大的怪物也会被他轻易地斩下头颅。

“别太嚣张了啊！”乌鸦低声吼道，再无任何顾忌，手朝叶歌挥出，漫天鸦羽的黑光如同瀑布坠落。

叶歌毫不顾忌地踏前一步，死亡手边凝聚起来，直接握住一把甚至比他身体还要巨大的镰刀，直接朝鸦羽瀑布扫去。

叮！

随着一声清脆的嗡鸣，方才轻易洞穿地面的鸦羽直接在空中被扫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乌鸦见此，也不着急着和与叶歌拉近距离，反倒是稍稍往上升起，身后的翅膀豁然阔张到十米左右大小。他便低头看着叶歌，手朝叶歌挥出，身后的巨大黑翼便猛地散开，化作漫天飞羽朝叶歌射去。

“散。”

铺天盖地的羽毛仿佛要把叶歌完全淹没在内，刚才乌鸦试探时已经完完全全展现出那些羽毛的威力了。不需要全部都打中，只要有十分之一打在身上，不死也要退层皮。

叶歌却毫不在意地松开手，手中镰刀重新逸散成黑色气息。随后，他双手合十，把手拉开，黑色气息便在手间不断拉长。拉成如标枪般的形状，朝空中的乌鸦直接投去。

他不会飞，想把乌鸦打下来就只能用这样的“蠢办法”了。

黑色的标枪直接打穿了鸦羽构成的黑色天幕，鸦羽对上黑色气息所构成的标枪几乎是一触即溃。而打穿了那黑色天幕后，标枪去势不减地朝乌鸦飞去。

乌鸦下意识地想把身体打散，以此躲开叶歌的攻击。可不知为何，在那标枪刺中身体的一刻，他的因子便仿佛完全停滞了一般，对攻击没有产生任何反应。标枪直接刺穿乌鸦的身体，甚至压着他一路往上方飞去，直接把他钉进墙里。

“该死……”乌鸦久违地吐出一口鲜血，手按住刺在身体内的标枪，直接把标枪**。剧烈的痛苦差点让他就这么直接从半空掉到地上，还好在下落一段距离后他便重新唤醒了自己的因子，漆黑的翅膀重新张开，让他滞留在半空中。

他再蠢也该反应过来，叶歌那诡异的攻击有着能封印因子的能力。要是被这黑色的物质打中，他的因子就会停止运行，除非把这些物质祛除掉。但还好，这种攻击并不是让他的因子彻底停转，应该只是类似于堵塞住连接通道，让他无法使用能力而已，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可惜，鸦羽最密集的部分已经被叶歌强行打散了，余下的即便叶歌不主动去抵挡，那些围绕在他身边黑色气息也足以把剩下的羽毛挡下来。

本来这种时候，叶歌只要随手补一下就能直接杀了乌鸦了，但他没有那样做，仅仅是把黑色气息重新凝聚在周身，问：“就这样么？”

他是享受战斗，而不是享受死亡。对他来说，是否杀了乌鸦并不重要，他想要的是这个过程。只有这样，哪怕有一天，他再死去，也不会再向神明许下再活一次的愿望。

因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他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他的人生没有任何遗憾！

他想要的，不过如此。

“来吧。我可是站在这里等你了。”叶歌歪头，重新握住镰刀，有些随意地笑道。

物极必反，说的便是他这种状态。他已经压抑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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