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叶歌已经作过各种想象，只是不论怎么想，都不如亲眼看到时那般震撼。犹如城中之城一般，本部的外围先是由一段城墙围住，和外边的城墙连成一体，占据了整个城市近五分一的面积。在小城墙的门外验证完以后，车辆才顺利地驶入内部。

确实，如果白娅一直是住在这种地方的话，她也不需要到外面去了。就一路上叶歌所见到的，内里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几乎全是研究设施或是什么高楼大厦。正相反，路上见到的风景似乎和外面一般无二，街上很正常地开着各种商铺。而高楼更是一栋都见不到，一眼望过去甚至都分不清哪座建筑是做什么用的。

这里一点都不像是什么神秘组织的核心部分，反而就如同是一个普通的度假村，街上的人群散漫地走着。除了比外面要安静许多以外，叶歌便没发觉有什么不同了。

平时的话，白娅大概还会给他稍微解释一下。但现在她坐在后面，在车里还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她是不会主动开口的。一路上，白娅都仅仅是坐在门边，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风景，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靠近的气息。

街道并不是笔直的一条，在饶了几圈后，轿车才终于穿过外围的街区，来到整个本部的中心。脱离街区后，视野忽然变得开阔起来，大片的空白区域仿若是为来者所准备的缓冲，即便是叶歌在看到那样的建筑时，思考也不由得陷入了停滞。

那是人最为本能的反应。犹如古时走进洛阳城内，见到一座座最为宏伟的宫殿。

那大概是整个本部里，甚至是整个天命城里最为庞大的一栋建筑。虽然看上去并不高，或许还没前世叶歌的学校高，可放眼望去，这栋椭圆形的建筑却根本望不到边际。若是自上而下地看，恐怕光是这么一栋建筑便要占去近半的“本部”。

那无法用“楼”来形容，说是“要塞”恐怕也不为过。表面整体偏暗的色调，仅仅是看着都让人感到一阵心寒。叶歌便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街区那边连一座类似于研究设施的建筑都看不到了，恐怕都集中在这边了吧。

乌鸦并没有在外围把车停下，即便外边有一部分本身就是作停车场用，他也视若无睹地一路从侧门驶入大楼内。侧门里面什么都没有，仅仅是一个圆形的大厅，乌鸦却直接熄了火，从车上下来。

叶歌见白娅也下了车，便跟着一起出去。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他们出来后，地板开始动了。先是轻微的摇晃，随后边沿慢慢升起一小圈的围栏，围出一个平台。平台便一路往上抬升，原本密封着的天花也缓缓打开来，刚好开出与平台一般大的空洞。

连人带车送到二楼，平台才停止了运作。面前分出了两条通道，没有任何标记，连墙壁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很容易会迷路。显然，这就是大楼的内部了。

然而白娅太熟悉这里了，就算闭着眼走她也能找到路。不需要任何人带路，她便先一步走了出去，同时看了叶歌一眼。叶歌很自然地跟在白娅后面，没有多问。

乌鸦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把话憋了回去，只是跟在两人后面。

白娅一边走，一边把之前拿着的平板递给叶歌，道：“帮我拿着它。”

叶歌有些不解地接过平板，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密密麻麻的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软件。叶歌光是看着就觉得有些头疼，他很难想象出来白娅平时就是抱着这么一块东西在工作。

“白娅博士。”乌鸦终于忍不住了，微微皱眉。

“我不用你教我。去准备你的事情吧。”白娅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时间到了我会让叶歌过去的。”

“……我知道了。”乌鸦叹了口气，在一个路口停下脚步，往另一边走去。

外人终于走了。

当叶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娅已经缓下脚步，走到他身边，脸上的表情也稍稍放松下来。大概，在这个地方，白娅也只有待在叶歌身边时才能如此放松了。或者说，她是刻意让自己放松下来的。

出走那么久，可当白娅再回到这片她最熟悉的领域时，她依旧不由自主地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她不需要有人反对自己，也不需要去证明自己是否正确。她只需要所有人按着自己的要求去做，那就够了。那些不服从与她，或是自恃身份的，已经全部被她踢出了本部。

组织给了她这样的权力。就算是数年未归的今天，她也依旧是这片区域的最高管理者。

也就是说，白娅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力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这片区域内的所有人，甚至必要时候，就算她使用些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也没人能追究她的责任。而事实上，白娅也确实会这样做，以她的能力，收拾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太轻松了。

她不需要那些浮于表面的顺从。她只需要绝对的强权来保证自己的命令任何时刻都可以得到执行。这也是为什么叶歌几乎没有见过白娅露出笑容。任何时候看过去，白娅脸上都只会是那种平淡甚至冷漠的表情，即使有也只是浅笑。这也是那段时间养成的习惯。

“你的时间不多了，正式的通知很快就会传到我这边。”白娅一边走一边说道。

“现在要做什么？”叶歌抱着平板问。

“打开上面第三个软件，按我说的去做。”白娅看了平板一眼，“打开了吗？”

“恩。”叶歌点了点头。虽说他以前不怎么用这些东西，但最基本的操作还是懂的。倒不是不能用，只是单纯的提不起兴趣而已。

“看一下这一层……这个区域内有多少人。”白娅道。

天命的大楼根据功能的不同被分成了几个区域，有些区域相通，有些区域则是完全隔绝开来。他们现在便是在B区里，也是整个大楼里次大的区域。最大的区域是C区，在一开始正门进来的方向。

“B区的话……目前还有十二个人在。”叶歌看了一眼，回答道。平板上不仅登记了这些人的信息和头像，甚至还有在使用哪间房间、目前状态之类的资料。这个软件就是白娅用来管理这些人的，而白娅本人的头像并不在上面。

“召集区域内的全部人，不在的就不用了。房间的话……统一到201去，限定时间半个小时。”白娅叹了口气，“你应该半个小时内就要去进行测试了。会有人来接你的。”

“还有别的吗？”叶歌按着白娅说的去操作，仿佛没有听到后面的半句。

“恩，看一下实验素材。要新的，最近有没有高危类的素材？”白娅继续问。

“没有。危险类完整的有三份，使用中的有六份。”叶歌道。

“把完整的全部调出来。”白娅很自然地道，“顺便调走等量的普通类，送到201去。”

“恩。”叶歌在平板上点着，有些疑惑地问：“不过，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些？”

白娅愣了愣，像是想起什么，轻声道：“这也是助手的工作。之后会配给你平板的，到时候你就可以用自己的平板来做这些事了。”

“助手吗？”叶歌侧头看向白娅，恰好白娅也看着他，两人对上视线。距离既不近，也不远。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么？”白娅微微歪头，问。

叶歌想了想，没有回答。他想，白娅并不是找他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已经给过了。她仅仅是，在确认某件事而已。

在这条，走向分叉口的路上。

没有等两人继续聊下去，乌鸦便从旁边的岔道回来了，手里拿着与白娅手中相似的平板。他把平板举起来，道：“白娅博士，命令到了。请放人吧。”

“我知道了。把他带走吧。”白娅从叶歌手里接过自己的平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刚才的话题也没再进行下去。

“那，我们走吧。”乌鸦虽然有些疑惑这次白娅为什么放人放的如此干脆，却也没有再多想，只是对叶歌道，“跟紧我，第一次来这边很容易会迷路。”

“要去哪里？”叶歌问。

“去A区，你的测试会在那里进行。”乌鸦低着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