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叶歌印象中的火车站，这个火车站冷清得完全不像是在营业的样子。一路出去，叶歌都没见到第二个乘客，只看到一两个工作人员守在门口附近。叶歌把票给他们看，稍微说明了一下，工作人员便放了他出去，并且提醒他要在列车出发前回来。
到了火车站外面，叶歌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冷清。并不是火车站不对外营业，火车站设在这种地方自然不可能只对组织内部开放，只是还没到营业时间而已。就叶歌在告示牌上看到的，火车站一周固定只有两趟列车，而且价格定的相当的高。
普通人没什么事是不会选择离开城市的，但组织不一样。组织的性质决定了，它必须花费大价钱去维护这么一条铁路，很多不见的人的东西都不可能用官方的路线来运输。所以同理，其实这条铁路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开放给普通人的，而是给那些非官方的适格者的——比起官方的路线，他们更倾向于用组织的。
对于庞大的怪物群来说，适格者的数量永远都是少数。正因为这种稀缺性，这些非官方的适格者们会因为工作到处跑其实也属于正常现象。他们可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害怕在列车行驶的途中遇到怪物，所以组织的顾客一般都是这些人。
至于到底会不会亏本，叶歌猜测应该是血亏的。只是组织有着自己的目的，才会一直投入资源去维护这条铁路。恐怕修得起这样一条铁路的，除了官方以外，也就富得流油的天命组织有这个资本了。
放在前世的话，一家公司能做到这种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放在这个世界却并非无法理解。原因很简单，组织是除了官方以外，唯一能够制作出“因子”的存在。除了官方以外，其余拥有“适格者”的小组织，包括黑市上流通的因子，几乎全是从组织内流出去的。因为官方从不贩卖因子，基本所有的因子都归于部队了。
反过来说，组织能发展到这种程度，甚至进一步便可以和官方抗衡，与这种举措也不无关系。到了这种程度，官方已经不可能对组织下手了，甚至必须要默许组织的存在。
所谓的“组织”，便是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以至于即便不需要提起名字，只要一个代称，就能知道是什么。
而白娅在给叶歌解释这一部分时便几乎没再看过手里的平板了，而是像他一样，一边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去叙述这些事。那时叶歌并没有理解白娅脸上的表情，或许她一直都是那样，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只是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白娅隐瞒了什么。
他与白娅只相处了短短几天，却从未见到白娅有过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她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即便是让他留下来的时候，白娅的语气也平淡得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犹如人偶一般的少女。
论外观的话，或许白娅是无可争议的完美，那雪色的长发犹如梦幻。只是实际在一起生活时，就会被她那差不多可以说是淡漠的性格磨平了大部分冲动。再加上叶歌本身也有别的想法，他也并不着急和白娅打好关系。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对他来说所谓的“爱情”或是“冲动”并非是排在最前面的。就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是最好的了。既不近，也不算远。而他之所以留在白娅旁边，除了需要收集这个世界的情报这个理由以外，更多的还是如白娅所说那般，是为了还债。
不管当时白娅是出于什么理由给了他那瓶因子，结果摆在这里，他就不会去赖账。他要做的事情和白娅需要他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冲突吧。
叶歌便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情，一边顺着街道去找白娅所说的那家蛋糕店。根据叶歌这几天的观察，白娅为数不多的爱好除了咖啡以外，大概就是“甜点”了。据本人所说，似乎是因为甜的东西能更好地补充脑内糖分。
离开火车站一段距离后，大街才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叶歌便找到了白娅说的店铺。说是说蛋糕店，可无论叶歌怎么看都有些像是一家自助餐厅。除了该摆着菜盘的位置摆了各类蛋糕以外，其余看上去和一般餐厅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支持外带而已。
正如白娅说的那样，这家蛋糕店相当的受欢迎，在中午时间即便分出了好几列的结账队伍，但不论是那一列都几乎要排到店门外去了。不少人在结账后便选择直接在店里找位置坐下来享用蛋糕，也有一些是选择直接打包带走。
这家店外面没有挂着“天命”两个字，叶歌没办法掏出白娅的卡来继续享受特权。所以在各自选好了他和白娅的午餐后，叶歌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开始排队。所幸，队伍移动的速度不慢，等了不久就轮到了叶歌。
“这里支持刷卡吗？”叶歌把提着的蛋糕放在桌上，摸出白娅给他的黑卡问。
“这……我试试看吧。”售货员有些疑惑地看着叶歌手里的卡，一下子有些无法确认这张卡片到底能不能被识别。他不认得这样的卡片。要不是叶歌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甚至都怀疑叶歌是拿了一张玩具卡来耍他了。
正当售货员接过卡片准备刷机时，旁边的结账队伍却突然有人伸手出来，刚好把卡片从售货员手里拿走。那看上去仿佛是女孩子的手，皮肤白皙，手指纤细。
叶歌下意识地把那手往桌上按去，直接把黑卡往桌上扣。在那一瞬，他感受到手上反应过来的反抗，大得完全不像是普通人能使出来的力气。如果叶歌只是普通人可能就被这股力气掀翻在地了，然而，他确信自己的力气更胜一筹。在短暂的僵持后，叶歌便猛地发力把那只手拍在桌上。
砰！
两只手拍到桌上时，发出的剧烈声响近乎整家蛋糕店都能听到，就连旁边的结账队伍都停下动作。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
叶歌抬起头，顺着手臂往后望去。只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伸出手来的不是他猜测的女孩，而是一个小男孩。他穿着中性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乍一看很容易错认成女生。要不是小男孩胸前平平，叶歌都差点以为这是个女孩了。
“好疼……”小男孩露出快哭出来似的表情，想把手从叶歌手下抽回来。
叶歌没阻止他，只是把黑卡抽回来便放开了手，继续问销售员：“刷卡。”
“额……稍等一下。”售货员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木然地接过卡。在看到支付成功的显示后，叶歌才把卡收回来，提起装着各种蛋糕与面包的袋子打算离开。
“喂，等一下。”小男孩一边揉着被拍的通红的手，一边追上叶歌，连自己买的东西也不拿了，“那谁，你是从哪里捡到那张卡的。”
叶歌回头看了一眼，随口道：“别人给的。”
“不可能。”小男孩一脸不信，恐吓道：“那种卡就算是组织里也没多少人有，你是捡的吧。快点还回来，被查出来你就完蛋了。”
更准确的来说，这样的卡整个组织里能持有的人不超过五个，他不可能认不出来那些人。再加上叶歌那无所谓的态度，显然对这张卡没什么认知，因此小男孩才觉得叶歌是捡到的。
叶歌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那小男孩的头，没再说什么。白娅还在车里等着他，他也没这个义务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去解释这些。只是他确实没想到这张黑卡会这么值钱，好像路边随便遇到一个组织的人都能认出来似的。
不过这个年头，连小孩子都要出来工作了吗？
倒是小男孩见到叶歌不理他，咬了咬牙，道：“你不说的话，我就动手了啊。”
“恩？你说什么？”叶歌微微回过头，一丝黑**息浮现，把他的右眸染成一片漆黑，而另一边却依旧是正常的颜色，看上去无比诡异。一种冰冷的气息从叶歌身上散发出来。
来自死亡的凝视。
只要是生物，便没有人能够在直面死亡时不会感到畏惧。无关乎实力。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叶歌在对地鼠处刑时，地鼠明明是可以跑的，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镰刀贯穿身体。无法承受这种压迫的，就会直接失去意识。
他不需要去学，甚至不用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些最基本的技巧，在当初死神用死亡气息给他洗礼时就已经刻进他的灵魂里了。如臂使指，便是这种感觉。
就如白娅所说的那般，因子并不是能力，而是“本能”。即便没有任何记忆，身体也会自然而然地作出反应。
可惜，叶歌能操控的死亡气息还是太少了，完全达不到那种瞪谁谁怀孕的程度。因此，小男孩仅仅是微微失神便很快清醒过来，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他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叶歌对上眼神的一瞬，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杀死的幻象：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握着剑的人正是叶歌，神色冰冷。虽然回过神后他就知道那只是幻觉，可那种死亡的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明明是正午时分，他却依旧觉得身体泛冷。
这个人……不好处理。他不是战斗型的适格者，要是强上搞不好会死在这里。
还没等小男孩想好该怎么办，叶歌便已经收回了视线，就这么背对着小男孩继续往前走，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会从背后袭击。
小男孩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追上去，只是叹了口气，拿出电话打通一个号码，抬头望着天空，道：“乌鸦吗？这里是‘幻’……我可能遇到了一点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