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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尝尝看我母亲做的蛋糕吗?”

“不必了,谢谢。”

“那要喝点饮料吗?无论是果汁还是茶水都有准备……”

“我不渴,谢谢。”

被连续拒绝了两次,即使是我也没什么勇气继续问下去了,我干脆起身给自己泡了杯茶,等了半天也没见这位对自己很严苛的小姐有什么回心转意的迹象。

于是我又坐回了沙发上,隔了一点距离。

即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炃小姐也坐直了身体,屁股也很讲究地只坐半边。我以前只在一些无聊的职场书籍上面有看到过这种说法,现实中还没亲眼见过呢。

这样客客气气,但又什么都不要,连虚与委蛇也不肯的客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家伙该不会是喝汽油的机器人吧?嗯嗯,很有可能,毕竟墨家连动力外骨骼都给做出来了,人工智能上有点突破做个机器人什么的也很正常……

我暗自腹诽了一阵。

“炃小姐莫非是苦修者吗?还是墨家的戒律不允许享受?”

感觉炃小姐并没有什么侵略性,起码她没有把我也当成敌人,我胆子也大了起来,很自来熟地朝她搭话道。

这次她倒是没有随口搪塞过去,而是仔细想了一下以后,反过来对我提了个问题:“请问焉小姐对我们墨家之中的派系有过了解吗?”

我一愣,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根据这两天恶补的小知识,墨家虽然本身就位列极端组织的名单之中,但是也分为温和与激进两派。如最传统的墨子学派,也即是墨翟学派就是温和派,这一派同样主张用武力争取和平,但更多还是帮助弱小的一方守城,尽可能地制止战争的发生。

而墨适学派则要更加激进一些,他重新解释了墨子的言论,制定了更为严苛的组织规定,以掀翻天子,消灭所有贵族为目标。最辉煌的时候,他所率领的墨家甚至颠覆了许多小国的政权,拥有为数众多的傀儡国,差一点就能实现自己毕生的夙愿。

可惜功亏一篑,他在乱军之中被秦王斩首,墨家随后也被诸侯联军所剿灭,只剩下寥寥几十名墨者在同情者的庇护下苟活下来。后来随着秦国一统天下,一个几乎不惧怕任何天灾人祸的中央帝国,成了墨家永远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

“分墨子派和墨适派?”

确认无误之后,我向炃小姐求证道。结果她却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答案。

“那算是最粗糙的划分,墨家是一个由学者、政客、商人、战士等各方各面的人才组成的大型组织。”炃小姐侃侃而谈道,她虽然不喜说话,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不健谈,“我们拒绝过度物质消费,不提倡对奢侈品的追捧,除身为墨者的荣誉外不追求其他。”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笑了笑:“能完全做到这些的人,即使在墨家也是少数。”

“那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倒是依然觉得他们很厉害,毕竟不求名利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

“至于那些打心底里不认同这套准则的人,在墨家里也是有的,他们单纯是将墨家作为一个跳板,学到技术后就叛出墨家,转而侍奉愿意高薪纳贤的君王。”话锋一转,炃小姐突然聊到了这里,她意有所指地说道,“就像是吴国的那位叛墨一样。”

“这……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跳槽这件事也很正常吧?”

我虽然知道她的来意,可却没想到她会突然切入正题,只好随口反驳了一句。

“用孔子的话来反驳我么……”

炃小姐低声说了一句,她恰巧来了兴致,满脸的跃跃欲试。正要驳斥的时候,学姐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处传来,应该是得知炃小姐的到来之后,连忙赶回来的。

“小序,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久违地穿着一身水手服的学姐从门后缓缓走来,她笑着说道,“永远别和这帮口齿伶俐的家伙争辩什么,他们有一整套逻辑理论,每年有专门的辩论考试,成绩还非常重要,会记入到档案里。他们是专业的。”

“哦……”我半知不解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学姐你莫非吃过苦头?”

“不,吃苦头的应该是我才对。”炃小姐悻悻地说道,她瞪了学姐一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争辩不过直接打人的家伙,说真的,蒙古人都比你优雅。”

“不打不相识嘛。”

学姐将此事一笔带过,脸上非但没有羞愧之色,隐隐还有点自得。她端起我的茶杯痛饮了一番,我真得感谢她没有当着炃小姐的面舔杯沿之类的。

“你们二位是怎么认识的?”

学姐放下茶杯后,我叹了口气,重新把茶杯满上,端起来轻轻往里面吹着气。

爱丝翠德此时才经过客厅,见我们在说话,她也没有上来打扰我,站在远处朝着我抖了抖翅膀,鞠了一躬以后就走了。她最近真的很忙,比我这个队长忙多了,我拍不到什么任务,她是被学姐牵着一起到处救火。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情。

我说的自然不是什么来世的福报,主要是她在姬家的门客之中,也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基本没什么待见她的人,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赢得别人的认可。

否则,像是胡乐菱这样只会在关键时刻放弃她的人还算好的了,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打算除掉她,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护着她。

哎,还是怪我这个队长实力太弱……

“让她来介绍吧。”

炃小姐多看了爱丝翠德两眼,又将视线转回了学姐的身上。

“这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学姐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对她的了解也仅仅止于近几年,更往前的事情我也知之甚少,“小时候和父王吵过架,我就离家出走了,偷了把有点名头的魔剑出去游历天下,总之偷蒙拐骗抢地混到了墨家门下。”

“你该不会加入了……?”

我微张着嘴,一脸讶异地问道。

“嗯。”

学姐别过脑袋。

“其实贵族加入墨家也不是什么史无前例的事情,墨家当时其实也知道她是贵族,只是没猜到她居然会是吴国的长公主,这也亏了吴国那边瞒得滴水不漏。”

炃小姐似乎到现在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这从她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反正我在那边学了一年半,顺利拿到了那一届的首席,后来因为卖的一些饰品被羽林军查到了端倪,顺藤摸瓜就找了上来。”学姐也有些唏嘘,她感慨道,“要是让我上完墨校的课程,估计毕业就能混个第一军的指战员。”

“您还记得墨家是恐怖组织吧?”

这事儿的奇妙程度就跟警方卧底混成黑帮二把手一样扯淡,吴王长女成了妄图颠覆贵族统治的恐怖组织的军队指挥官,真叫人想象不能……

“其实也就是个带科研能力的军工复合体啦。”学姐对此的态度倒是相当的随意,她摊了摊手,顺嘴就抖露出了挺不得了的内幕,“就算定性为恐怖组织,他们也在中原地带活动,我印象中还批过几笔资助呢。”

“姬虚先,你对‘保密’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就当小孩的面聊这个?”

痛苦地用手捂住了额头,炃小姐头疼万分地指了指我坐的方向,她的反应也从侧面印证了学姐所言非虚。

从逻辑上来说,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两千年多前,就是因为诸侯之间的互相内斗,墨适才接连抓住机会趁势而起,如今吴国资助墨家,支持他们与秦晋等中原大国作对,也算是传统艺能了。

“这是我的女朋友,焉之序。顺带一提,她成年了,信不信随你。”

学姐忽然坐在我旁边,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把我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自己腿上,害得我茶杯里的水都差点洒出来,她将嘴唇送上来的同时,还推开了我递来的茶杯。

我小小地啄了一口,然后重新坐好。

“哼,反正吴国也没有审判你的法律。”

炃小姐自然是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她不无讽刺地说道。我也没有解释的动力,反正我就算是再努力地替学姐争辩,该不信的家伙还是不相信。

“墨家就有吗?”

被炃小姐讽刺的语气刺激到了,学姐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有。墨家第十七代巨子就亲手处死了他的儿子,因为那个禽兽侵犯并杀害了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谁知道炃小姐立刻肯定地点了点头,拿出了事实论据说话,“不过视情况不同,有时候我们也会选择当庭收缴罪犯的作案工具。”

她歪头笑了笑,暗示道:“女性的话……十指切光似乎太过分了,不如割舌头吧?”

“好,你赢了,随便吧。”学姐将脸埋进了我的发丝里,她左右磨蹭着,认输似的说道,“看,我就说这群家伙就是这样吧?”

“能言善辩?”

“不,是品格不错的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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