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玄关传进客厅。

司伊月大清早就被陈朝宇的轰炸电话吵醒,大概是需要去学校了解到一些必要情况,之后也好继续进行社团的相关工作。

过些下午要跟导师进一步交谈社团的重要事宜,然后明天还要去跑一趟学生会。

早知道社长会这么麻烦的,当时就应该事先甩手一段时间,不过这两个坑友很大概率会再推回到他这里来。

由于早上赶着出门还没来得及做便当,所以司伊月中午便是打算回来蹭顿饭,填饱好肚子后也好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不对,这不是他家吗,怎么现在开始默认为林依雨做的饭为蹭饭了,这个自我意识得改一下。

过来半天时候没有任何的答应声响起,司伊月有些疑怪的皱了皱眉,而后利落的换上拖鞋踱步进客厅,看到了厨房里正在切菜的少女。

“噢,依雨原来你还在啊?饭是没做好吗?”

菜刀与砧板触碰的声音以及蔬菜的断裂声很有规律的传来,轻缓而又清脆,但司伊月却隐隐察觉到有一丝异样。

“没,一会就好了,你去洗个脸等一下吧。”

林依雨低着头回应道,语气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事......”

说着司伊月缓缓走近一些,侧过身子观察着少女,神情顿时一怔。

俏脸上有显清晰的泪痕,显然一副刚哭过的表情,眼角边甚至挂有几滴晶莹的泪珠。

“没......没事,我切洋葱呛到了,一会就好了......”

林依雨摇摇头,努力做出一脸无事的表情,而后将小脸撇过一边,不让司伊月继续看着她。

“可是我们家没买洋葱啊。”

“哎呀你好烦啊,说了没事就没事,到底走不走开?!”

林依雨拿起刀竖着威胁道,却没敢抬头去看他。

“好好好,我走,我走。”

司伊月略带惊慌的往后退了几步,走入过道时还不时的回过头瞟了几眼,眼神显得有些犹豫。

“是我想多了么......”

在洗漱池旁司伊月一边清洗面庞,一边半睁着眼看向镜中迷茫的自己,忽然闭上双眼又继续用湿毛巾擦拭起来。

“但愿吧。”

“哐当!”

听到厨房传来动静,司伊月神情一醒,连毛巾都没来得及挂就赶忙冲了出来。

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他依然能够听见那清晰的掉落声,绝对是金属的碰撞声。

“怎么了,林依雨你没事吧?”

“没......手滑了一下。”

林依雨跪膝坐在地上,低沉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司伊月伸出手想要把扶她起来,却被撇开了手。

“不要管我,你走开!”

语气间似乎夹杂着彷徨与失落,甚至还有一丝的愤怒。

看着眼前的少女,司伊月什么也没说直接坐了下来,朝着前边稍微靠近了一些。

“我不是说不要你......”

林依雨转过脸来,瞧见近在眼前熟悉的面庞,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长的睫毛上泛着亮晶的泪滴,精致的小脸上划过的泪痕清晰可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个与他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的少女,此时看起来也有几分清纯可爱。

如果不是刚刚哭过,应该会更加好看一些吧。

看着这般,司伊月的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揪了一下。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随后还是由司伊月打破了沉默,通过半天的努力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今天还是......由我来切菜吧,你负责做就行。”

“为什么只切菜?”

“呃,那个,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做的菜吗,所以......”

“你是笨蛋吗?!司伊月!”

“啊?”

面对林依雨的怒吼,司伊月不知所措。

对于女生的情绪表达他反应确实比较迟钝,但也不会是出于不能理解的情况。

而现在的林依雨,他是真不了解。

是出于一时的傲娇吗?还是本来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为什么要突然生气起来,而且还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后知后觉的司伊月只能接着补充了一句:

“那还是我来做菜吧。”

“笨蛋笨蛋笨蛋......”

无力的拳头奋力捶打在司伊月的胸口,带着止不住的抽泣声。

也许是打得累了,林依雨静静的躺倒在他怀里,小巧的鼻子一颤一颤的抽动着。

司伊月身躯一震,可能是有些于心不忍,同时又面对林依雨现在的状况,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这也是哭泣中的少女该有的心情吧,想要去依靠身边仅有的人。

看向已经切到一半的菜,司伊月叹了口气,就稍微努力做得好吃一点吧。

视线转回怀中的女孩,司伊月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安慰的话语在一时间竟也难以出口,不知该如何组织起语言去面对她。

想要去抚摸林依雨脑袋的手停在半空,暗叹一声转而轻缓地拍抚她的后背。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丢下我不管,我就这么不值得留念吗?到底为什么啊?!”

林依雨的娇躯不时的颤抖,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发泄着。

是想起了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吧,司伊月重重的暗叹一声,闭上眼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

以前林依雨的父母对她都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好到超乎寻常的程度,好到她都觉得太不真实。

她曾经期望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将会是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每个人都能开心快乐的生活下去。

但是命运似乎看不惯她的美好,对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原本要好的父母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开始相互争吵,却永远不会波及到林依雨她本人。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就算做了父母也还是会争吵。她只能默默期望着父母能够和好,期望能再次回到那个相亲和睦的一家人。

然而命运的玩笑,好像已经收不回场了。

后来的某一天,那个男人夺门而去,丢下了正好回家的女儿跟愣在原地的母亲。男人连回头看她们一眼的动作都没有,在两人的视线中迅速消失了.......

从那一天开始,女儿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一眼。

......

这些并不是林依雨亲自告诉他的,他也没有刻意的想要去知道林依雨的身世。只是陈朝宇告诉了旁侧敲击得来的支零信息,随后拼接起来的完整故事。

在那之后,司伊月便对他发出警告,不允许再去调查林依雨的过去。

不是出于同情,而是他想给这个本就很悲惨的女孩,留下最后一片清静的地方,好让她安稳的度过今后只能与母亲相伴的生活。

后来的林依雨也跟他说了一点,只是提了一句“她不喜欢呆在家里”,当然也没说过喜欢待在司伊月的家。

许久后,待林依雨的情绪缓定些许,司伊月说出了那句少女最想听到的话。

“只要你还在这里,就没有人会丢下你不管。”

林依雨顿时止住了抽泣,有些怔神的看向他。

“嗯。”

少女的心结似乎松动了一些。

......

下午再次去了趟学校,从导师那回来后就直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司伊月累得趴在桌上,并不是由于社团创建的忙活而导致的,更多的是来自于心里的乏倦。

不知从何时开始,孤独与不安没有来由的在胃里翻滚起来,感觉到异常的不自在。

“嘿,骑士王,有心事?”

自从九原滕加入文学社后,偶尔在教室里会跑过来与他搭话,但不是像陈朝宇那样的没话找话,通常是社团方面的问题,当然也有聊起风纪委员会的相关事务这类稍微有点意义的话题。

不过这些对于司伊月来说,都还能凑合着应付几句。

但这次却出乎意料的问起了关于他的事情。

司伊月瞥了一眼,没有回话。

保持沉默,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回答方式,对方会认为你不想说话便会就此退避。

结果看来似乎很明显,这对于九原滕这类活泼性格的女生丝毫起不了作用。

“嗯?让我猜一下......你再想怎么追到惠酱?”

“你在说什么啊!别瞎说好吧!”

仅仅只用一句话把他原本沉闷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了,不得不说九原滕真是个可怕的女生。

“嘿嘿,我说中了吧。还好惠酱不在,不然你肯定会被拒绝得体无完肤的......”

“是不是还没见过我的惠酱是怎么拒绝别人的?建议你可以去尝试一下。”

说着还不忘确认下神野惠真的不在,九原滕眯起眼的笑容更加令人发慌。

喂喂,别用那种让别人去吃卡的表情看过来好吧,之前陈朝宇也有过这种暗示,他根本不可能会相信这种鬼话的。

司伊月无奈的斜瞥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好啦好啦,不就逗你一下嘛。但你要是真的喜欢惠酱,早点说出来要好一些喔。”

看着九原滕那狡黠的笑容,司伊月知道她只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但也无言以对。

“那么我们的社长大人,究竟是遇到了怎样的烦心事呢?”

“没什么事。”

“真没事?”

司伊月抬头看着她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如果不说一些什么会被一直这样追问下去吧。

“只是觉得,一直习惯一个人了,假如有人突然出现,然后又消失,心里总会有些不适应吧。”

在说完的同时内心略微触动了一瞬,司伊月觉得他隐晦表达出的想法,但愿九原滕没能听懂吧。

九原滕歪着脑袋,手肘靠在课桌上撑住,娇小的手指点着陷进去的脸颊,视线并没有看过来而是在随意瞥着。

“诶,好像跟惠酱差不多呢,惠酱也是一直一个人。但是有我在的话她就不只是一个人了,而是两个人喔!”

“如果不想一直一个人的话,那么就......不要让那个人消失好了。”

司伊月皱起眉头看向她,好像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九原滕挺直身子,眼神忽然望向窗外有意无意的说道:

“曾经惠酱的某个人,似乎也消失了。”

“所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了,绝对不会从惠酱身边离开,不然她又只能回到一个人的时候了......”

“呀,好像说了很奇怪的话呢,请社长忘掉吧。”

九原滕笑着朝他摆摆手,走出了教室。

“或许还......不是很能理解......”

依然不能理解九原滕话中的含义,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个话题,可能是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即便到了最后也会认为只有自己一个人。

总感觉着有一天林依雨还是会离开他,而不是他选择离开林依雨。或许他一直都是处于被动的那一方,无论做什么事情总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九原滕不经意间说出了口的事情,同时也让司伊月得知了神野惠曾经经历过与他如今相同的境况。

像她这样的女生,又是怎么一个人坚持过来的......

果然他们俩还真是很相像的人吧,能够成为朋友大概并不是偶然。

回到家中,依旧是进行着司伊月他们两人一如既往的日常。

吃饭,洗澡,睡觉。

毫无差别,像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切都归于平静。

但是过于的平静让司伊月感到更加的不安。

直到深夜里,有人坐在了沙发旁,忽然靠在了他的身上。

温软又很轻柔。

突然产生的触感使得司伊月一下子惊醒过来。

“咳咳,那个,林依雨小姐,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睡觉时间吧?”

“睡不着。”

“......”

“我一个人睡不着,也不想睡着。”

“......”

所以,后来的场景就演变成了,林依雨睡在沙发上,司伊月给自己打了个地铺躺着。

“这样就能睡着了吧。”

林依雨依然是睁着眼睛看过来

“呐,司伊月,你们班的那个女生,是叫神野惠吗?”

听见这话司伊月神情一怔,转过头来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林依雨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着:

“那她应该,很可爱吧......”

“这么可爱的女生,你其实很喜欢的吧.......”

声音渐渐减弱,林依雨正在看着他,虽然只有沙发边上还在亮着的盏灯,但她那闪亮的眼眸却是那么的真挚而又饱含期待。

“不清楚。”

司伊月给出了含糊其意的回答,又接着说道: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至少现在来说,我还没有对女生产生过这种想法......”

“是吗......”

有人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情有些失落却也抱有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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