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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栋属于毁灭宗的教派财产内,地下三层,档案馆中。

近几日因为出色完成任务而平步青云的孟令尹,正在翻阅着那些他过去没法看到的资料与种种秘闻。鉴于这是一个全球化组织,存在档案馆中的文件大多也是英文,只有极少数被翻译成了中文,孟令尹快速阅览着那些文字,将之印入脑海之中。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毁灭宗在中国的进展很不顺利,不但有老对头圣公教与他们处处做对,各地的绝祝守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但在吴国授予了毁灭宗有限传教权以后,这个生命力与传染力都极其顽强的组织,很快就侵蚀进了与吴国相邻的宋、楚、越等国,秘密筹划着什么。

尽管毁灭宗如今有焉之序作为节制,但吴王可不会将所有的保险都放在一人身上,还有许许多多像孟令尹这样的卧底被安**了毁灭宗,他们作为第二道保险,几乎遍及毁灭宗的各个脉络,来防止某种自下而上的疯狂计划发生。

他现在仍然没有接触魔道,不同体系的超凡力量混杂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他从毁灭宗记载的那些法术中,挑选了一些至少副作用不那么“明显”的法术学习,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和焉之序的关系不错,他学习法术的速度足以让一些老牌主教汗颜。

可即使孟令尹掌握了如此程度的超凡力量,在危机四伏的毁灭宗里,他依旧没法说能够百分百地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孟令尹的如机械般精准的按时翻页的手,在书的某一页停了下来。

“虚境显主……血肉与白骨之王……”

这本教典介绍的是一些与母神作对的邪恶神祇,作者从来不记载他们的本名,而是用种种复杂的代称来称述,很多地方描述得模糊不清,唯有憎恨充斥在字里行间。

他一下子联想起了好友递交给吴王的那份报告,充满了蠕动血肉的死亡空间,华丽精致的白骨王座,这一切都与这个‘血肉与白骨之王’有着莫大的联系。

据记载,这位虚境显主同样拥有者莫大的威能,可以将整颗星球都化为混沌无序的血肉之海,也可以活化卫星或小行星,作为祂的仆从来驱使。毁灭宗追求的是万物归于虚无的宁静,自然将这位虚境显主视若最恐怖的恶魔。

世界上仍存在不少追求永生禁忌的术士,他们会选择召唤这位虚境显主,请求得到祂扭曲恐怖的恩赐,化作永无死亡的蠕动之血肉。

那一家四口似乎并不具备召唤条件?

用指节轻轻揉按着自己的眉心,孟令尹闭眸沉思。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那个平凡的家庭中存在着一位术士,事后进行现场勘查的魔士也没有发现任何召唤的痕迹。

这位虚境显主并没有怀孕相关的记载,祂降临的方式也是将部分力量的投影降临到术士提供的祭品上,整个灵灾的发生过程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这本书上记载有完整的召唤方法。

“与母神‘作对’的邪恶神祇……”

孟令尹悠悠地念出了教典中描述的一句话,作者既然使用作对这个词,那么在那个神秘的虚境之中,两者可能爆发过摩擦,至少是处于敌对关系。

会不会是代言者故意召唤了那位虚境显主,而后又引绝祝守前往与其血战,在使祂损失大部分力量的同时,还确保祂在一段时间内没法干扰到母神的行动?

之前引发那场虎头蛇尾的骚乱也是,或许代言者在密谋着什么……

孟令尹心下一紧,他必须尽快找出代言者的真正目的,接着再想办法破坏或阻止。隐约感到有些不对,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本空荡荡的档案室内忽然多了一个人。

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背手而立,他穿着一身昂贵的黑色丝绸长袍,里面似乎没有其他衣物了,孟令尹可以瞥见他如美玉般洁白无瑕的胸肌,以及精致分明的锁骨。

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人的关系,代言者并没有戴上兜帽,他精致得有几分女气的面容被孟令尹尽览无语,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里,翻腾着如若实质的疯狂。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孟令尹……

后者就好像是被一头野兽盯上了,脊背上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袭来。

合上书,孟令尹淡然自若地将那本教典插到书架里去,仔细地整理了一番书架上面的东西,然后才面带微笑地看向了代言者。

“您怎么在这里,代言者大人?”

这句话就如同打开了什么开关,代言者收起一言不合就要割开孟令尹喉咙的架势,和善地微笑了一下,笑着说道:“听说你要来档案馆看看,我给你一些提醒,以免你在这里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毕竟……不是所有的秘密都是无害的。”

“多谢提醒,大人。”

孟令尹盯着代言者看了两秒,然后轻声说道。

代言者越过他,踮起脚尖,他要比孟令尹矮半个头左右,费劲地从书架上重新抽出孟令尹刚刚放上去的那本教典,他哗啦啦地快速翻阅了起来。

“这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学者记叙下来的,他大约在三世纪写就了这部巨著,全篇有一百二十三章,记载了近百位虚境显主。”代言者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怀念之色,他不无感叹地说道,“这是我整理出来的残本,原本的半数以上都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说着,他忽然念诵了一段怪异刺耳的音符。

在意识到这段音符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孟令尹的视线中蒙上了一片可怖的猩红色,有夸张的血泪从他的眼眶里涓涓流下,他感觉鼻头一热,鼻血也很快流淌到了他的嘴唇之上,此起彼伏的耳鸣声更是让他头晕眼花。

“……这就是血肉与白骨之主的真名,你对祂有兴趣是吗?”代言者笑看着孟令尹踉跄地倒在地上,带倒了一大片藏书,像是暴露在凌冽寒风中那样无助的颤抖,“祂被暂时驱逐出了现实世界,在此之前,祂就已经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多可怜啊,名讳中的‘白骨’二字都要被剥夺……”

“呃啊……”

孟令尹已经听不见了,他感觉自己的血肉在沸腾,那是种奇怪的错觉,在他惨红色的视界中出现了许多怪异可怖的幻象,他甚至看到自己的皮肤在融化。

“你是确信我不会杀你……还是觉得自己没被发现?”

代言者不急不缓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小罐药瓶,纤长的食指与中指夹着药瓶的瓶颈,在空中轻轻地晃荡着,满脸无聊地看着里面半满的胶囊撞来撞去。

“我个人认为是第一种,但假如我猜错了的话,嗯,你还是去死算了。”

他其实也知道孟令尹此时的状态听不见他的话,这样自言自语是他的一种习惯。

拧开盖子后,他完全不考虑剂量问题,柔弱无骨的小手粗暴地捏着孟令尹的嘴巴,用白色的胶囊塞满了孟令尹的口腔,多余的胶囊全都洒落在地上。

胶囊在接触到口水后很快融化,里面的药粉在孟令尹的嘴中划开,极端的苦涩几乎麻痹了他的舌头,让他感知不到还有舌头的存在。

孟令尹的大脑瞬间就断定这种粉末是某种有毒的物质,胃里的东西很快都被呕吐了出来,但是绝大多数的药粉都已经通过粘膜被吸收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药物并没有毒,是否有副作用尚且未知,他脑内的幻觉很快被这未知的药物抑制住了,没有再继续恶化下去。

“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现在的职位不会是你的终点……”

代言者蹲了下来,他身上的黑色丝袍垂落到肮脏的地面上,衣角沾染上不少秽物,不过他看上去全然不在意,只是捧着脸笑眯眯地望着孟令尹。

“你还可以得到提升,只要你愿意继续为毁灭宗做事。”

孟令尹抹掉了嘴角的秽物,啐了口唾沫,眼神也褪下了先前谦恭的伪装。

对于孟令尹这样的转变,代言者非但没有发怒,反而露出了几分赞许之色,他笑着说道:“今天主要是告诉你,不要以为和神子的私交可以让你肆无忌惮……”

“假如你要杀我,随时都可以……是吧?”

接过了话头,孟令尹冷笑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现在满头满脸的血污,身上还沾着不少呕吐物,比起弱不禁风的代言者,倒是他比较像坏人一点。

“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哈哈哈哈哈哈哈——”代言者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他捧腹大笑着,眼角都泛起了几滴泪珠,“别再装作是孤胆英雄了,只要你按照毁灭宗的规矩来办事,我不会找你麻烦的,甚至到了你自己可以改变规矩的时候,把我踩在脚下都可以。”

握住了孟令尹的手,代言者无视了他抵触的动作,轻松地将他从地上给拉了起来,俯下身低声地说道:“我应该说过我很中意你吧?”

“那可不是什么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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