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屋子，偷偷地溜达了几圈，才发现其实并没有住多少人。
那只早晨遇到的狐妖少女不知道去了哪里，找了很多圈都没有找到，只遇到了两位侍女，在打扫着房间。
虽然看上去是人类的样子，但是季灵并不太相信那是人类。像是成年的居家女子，面上十分干净没有皱纹，不像大狐狸那么倾国倾城，却也算秀丽，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十分安静且专注地擦洗着地板，只有当发现了躲着墙边偷窥的季灵的时候，会投来好奇的目光。季灵也试过上去沟通，但是她们始终不回话，顶多对着她笑一笑，或者提起女仆裙微微鞠躬，优雅地让她自惭形秽。
女仆裙如果放在少女身上，减短一些，再隐约漏出些许皮肤，比如肩膀、大腿、细腰、背脊，再加些花里胡哨的蕾丝和丝带也许会很好看，但是放在这两名女仆身上，除了优雅她也着实想不到什么形容词能够形容。
完全让人起不来邪念。
但是，这也太过安静了，就很容易无聊起来。
就算无聊她也不太愿意去找大狐狸，她总觉得，在大狐狸那双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眼睛面前，自己和没穿衣服没什么区别。这种感觉并不太好。
因为对方能看到赤果果的她，她却对对方什么也做不到。这并不符合坦诚相见的公平性。所以，除非有什么大事，她绝不愿意轻易见她。
而且，对方的画风永远像漫画里能占据两页的大美图一般，优雅而魅惑，精致无双，自己在她身边，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贪玩随性如她，如果是画在漫画里，大概也是那种学了三年漫画的画风。这两种风格在一起，只会让人觉得是自己脏了她的美图了吧。
索性回到那个醒来的时候就在的屋子。
拉开窗帘，满眼的翠绿十分喜人，还有清新的空气，比城市里那被污染的空气好的不止一点两点，光是深呼吸一下，都会觉得神清气爽。
每到吃饭时间，侍女就会端着盘子，装着各种煮熟的肉，有时候还会有可能是装着狐狸奶的奶瓶，安静地放在她屋子的门口，然后离去。
没有筷子，也没有叉子勺子，虽然盘子十分精致，上面还画着繁杂的金色花纹，但是自己却要用手抓着吃，着实不太体面。
不体面归不体面，食物总是无辜的。
每次当侍女再次来她屋子的时候，盘子和奶瓶都会干净地摆回原处，被舔得仿佛没有装过食物一样。
侍女也从来没有用什么奇怪的目光看过她，无论她做了什么。这让她越来越肆无忌惮，她越来越对怎么样才能让侍女有些反应起了兴趣。但是就算把大天牛偷偷丢在她们头顶都完全没有反应，她逐渐也接受了这两位侍女大概只是工具人的设定。
啊，要澄清一下，丢大天牛真的只是为了做实验，绝对不是因为贪玩。毕竟都是二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贪玩呢，对吧。
她很快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她的变身十分不稳定。
举个栗子——
当侍女拎着刚从旁边小溪里打的鱼回来的时候，嗅到了鱼腥味的季灵，立马就会冒出猫耳朵。
克制自己冲上去叼走鱼的冲动并不难，但是克制自己想吃鱼的冲动就很难惹。
身体毫不客气地会变回猫娘的样子，然后躲在厨房门外偷偷对着鱼流口水。
——
唯有食物是无法抗拒的，就像没有哪个磁铁会拒绝铁块一样。
那女仆当然会发现从厨房门外探出来的猫脑袋，于是也毫不吝啬的挑了一条大小合适的已经解剖干净的鱼投给季灵。
对于这种投食，季灵也完全不介意，锋利的牙齿十分精准地咬住了鱼的身躯，然后一溜烟跑回屋里。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事后的她坐在地上一边抱着鱼，啃着生鱼肉，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纵容身体的本能了……？
明明是生鱼什么都没有加，没有葱姜蒜也没有油盐醋，却意外的味道十分鲜美。
没多久，一条没多大的鱼，就只剩下孤零零的瞪大了眼睛的脑袋和一地的鱼刺了。
季灵舒服地舔干净了黏糊糊的手指，拍拍肚子然后就去找大狐狸变回人形。
季灵的屋子的窗户能够射入下午的阳光。
每到下午，她都会拖着被褥移动到太阳下面，睡个暖暖和和的午觉。
梦里常常会梦到自己变成小猫在吃东西，然后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已经变成猫娘还流了许多口水。
于是，反反复复几次变身，她也摸清楚了体内那股热流的感觉，终于在来到这里的第四天学会了怎么变身。
虽然一开始会把尾巴或者耳朵留下来，抑或是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却还留着猫一样的蓝眼睛，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竖线，但是熟悉了几次之后，便在第五天的时候彻底掌握了。
但是怎么变回男人却依旧毫无头绪，变身也仅仅局限在猫娘变回人类而已。
而且似乎是本性难移，每每属于猫的那一部分灵魂悸动起来，就算还是人类的样子也会突然变回去，那汇聚在意识之中的热流会立马不受控制地冲向自己的全身，然后乌黑的头发瞬间就会被染成白色。
变成猫娘很轻松，变回人类却每次都会累到脱力。
于是有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也懒得变回人类的样子了。
无聊的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日子很快过去了一周，直到第八天清晨的时候，随着开门声响起，那个许久不见的狐耳少女忽然又出现了。
这些天因为练习变身累到要每天睡十四个小时的季灵嗅到了她的味道，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坐起身。
“你醒了？”
少女的声音依旧很轻。
“嗯嗯。”
季灵点了点头，有些雀跃，“好些天没见到你。”
狐耳少女一呆：“你认识我？”
“不不不，我们不是见过一次嘛。”
“你还记得。”
“是啊，当然记得。这些天没人聊天，那只大狐狸也完全让人没有和她聊天的欲望，快闷死我了。”
“母上确实……有些聊天不来。”少女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你是她的女儿？”
“我……嗯，她是我的母亲。”
少女颇为腼腆。
原本季灵也是容易害羞的很，但是这些天闷的着实难受，话匣子关了几天，快被各种怨念撑爆了，现在终于漏了条缝，她只觉得像是有一万只龙虾在争先恐后地往盒子外面爬，后面的还会把前面的拽回去。
“你完全不像她。”
季灵左右看了看她，下出结论。
“嗯……她们都这么说。”
各种意义上都不像。
如果说那个大狐狸给她的感觉是混乱邪恶，她这绝对是守序善良，笑起来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柔感，和大狐狸那笑起来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保不住了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甚至连毛色都完全不一样。
“你既然无聊没有出去走走么，外面有许多狐妖。”
“没有……”
季灵说来也委屈。
明明当时说的是想走就走，但是每当自己走到门口，都会被空气墙挡住，根本出不去。问过大狐狸这是怎么回事，大狐狸却笑眯眯地不作回答。
那显然就是她捣的鬼了。
大概过去妃子被软禁在冷宫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她作为一个男人，第一次有些明白了那些妃子们的感受。
真的很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