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要我杀的人?”

尽管在来到这个装饰得如同宫殿一般的房间前我的脑海还曾浮现过诸如这位竞技场的主人会不会是在刻意栽培我,以便让我在未来去刺杀某位重要人物一类的猜想,但当我实际看向他打算让我杀死的对象时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现在躺在我身前宽敞的床上熟睡着的是我现在这具身躯记忆中的童年好友,如果我没有记错在原本的安排中我应该与对方在明天的竞技场决斗中兵刃相见,可如今竞技场的主人带我来到这里显然是没有让整个决斗继续的打算。

——我并不清楚他到底打算做些什么,我也不打算去理解一个疯子的行为目的,只是对于我而言,杀死一个手无寸铁还安心熟睡的对手实在是有些太过困难了。

我并不是打算去挑战更加强大的对手,也无意将自己的生死赌在决斗场上,不知道是不是还被这具身体影响着意识,总之我无法对眼前的人下手,更何况这位疯狂的竞技场主人甚至连一把利刃也没有为我准备,很显然他更加热衷于观看徒手的搏杀。

而用双手去夺走他人的性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没错,这就是我要你杀死的人,你看,只要你能将她杀死,就能够逃离明天的赛程,这样也能保住你的性命,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有些奇怪的,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语从这个疯狂的男人口中传了出来,对于这个家伙而言,人的性命好像并没有在他的心底体现出任何的重要性,取走他人性命对他而言就好像是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而现在他所做的,似乎是打算将这样的理念灌进我的脑海中去。

“做不到,这种事情做不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一举两得,这到底算哪门子的一举两得啊!”

为了拒绝眼前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的提案,我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朝他咆哮了起来,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哪里不对,反倒在我朝他恶狠狠地盯过去的时候,向我回以了一个有些疑惑的表情。

“我还以为熟睡就已经够了,难道说你还是比较期待我之前所说的那种方案?”

在歪着头盯视我一会儿后,这个身材瘦高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在拍了拍自己那两截枯槁的手掌后,他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我明白了,你是想要我执行之前的提议对吧,那么只要我将她的四肢折断,你就能够安心地下手了对吧?”

眼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的思考回路更像是一个异于人类的存在,我感觉不到他这张扭曲的面容上有任何对生命的尊重,他就像是在和我洽谈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而等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拿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刀刃,走到了床边,看起来他随时都打算践行自己的承诺。

之前为了活下去可以抛弃一切可以杀掉一切的觉悟已经逐渐远离我的身体,现在充盈着我全身的只有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毫无疑问,这个站在我眼前的家伙是个真正的恶魔,是我所不能对抗的恶魔,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了阻止他这癫狂的行径我只能再次高声地叫了起来。

“停下,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杀人。”

就像是在坦承自己的过错一样,这样的话脱口的瞬间我终于感到自己又重新变回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理应是个人类,一个生活着现代社会的人类,而不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堵在竞技场内的野兽,以最为原始和本能的方式去争夺一个生存下来的机会,我想我应该还有着其他能够被眼前这个男人利用的价码,而这个价码至少可以让我暂时地保全住自己的生命。

只是令我没有意想到的是,接下来回答我的人便不再是眼前的男人了,大概是我们过于吵闹的原因,这具身体原本的友人已经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正如同这具身体所记忆的一样,她有着一张稚嫩的脸庞,因此不自觉的,我总会将可爱这样的词汇加诸于她的身上,面对这样的情景她没有等我出声解释,只是静静地从男人的手上抢走了刀刃。

片刻之后,剧烈的疼痛从我的足腕上传递到了脑海,尖刀直接插向了我的右足,甚至没有多余的话语,而她脸上流露着的狰狞显然也并不打算向我解释自己的这一行为。

做完这一切,她看向的却是站在一旁神色癫狂的男人。

“您的要求我已经做完了,现在我有资格获得你的青睐了吗?”

在她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恭敬并非作假,而这样的态度也同样让旁边竞技场真正的主人感到了愉悦,面对她的行径,对方脸上流露出来的是更盛的笑容。

——只不过相较起这位竞技场的主人,这具身体原本的友人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维持太久。

“资格?不,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就像被取悦的帝王,眼前男人的口中发出了一声轻笑,“这仅仅只是一个测试而已,接下来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无视了床上少女突然僵硬的表情,眼前的男人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我,毫无疑问,这段时间未见的友人已经获得了他的帮助,光是将刀刃插入我右足的力道就令我无法对抗,我甚至做不到将尖刀从我的脚上拔出,随着扭动我能感受到的只有骨骼的错位,以及越发强烈的痛楚。

至于眼前这个男人又想做些什么已经不在我的考量之中了,我现在真正想做的仅有找个地方好好医治一下自己被洞穿的脚。

“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大概是觉得我所承受的痛苦还不够大,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将自己的手覆上了刀柄,这让我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忍着剧痛朝他回望了过去,好在他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之所以会将手放在刀柄上,看起来更像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对我的威胁,而随着我的视线重新投向他,他也终于做出了一副夸张的,演讲一般的动作,“兵刃相见的少女,昔日好友的对决,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激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直截了当地打断了眼前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的发言,现在的我并没有多余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夸张的演技上,而我也并不打算在这个环境中多呆,面对捅了自己一刀的友人,我实在无法摆出什么好脸色,哪怕她只能算作是这具身体曾经的友人。

“别着急,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地思考。”

竞技场的主人摇动起了握在自己手中的刀柄,直窜脑门的疼痛直接击碎了我的意识,我不得不朝着地上蹲了下去,现在刀刃距离我的脸庞只有咫尺之遥,而我更多的视线还是投在了自己的脚上。

我敢说,这个家伙绝对没有考虑过让我与这位捅了我一刀的好友一起活下来,他现在这个几乎可以称之为变态的举动已经佐证了一切。

——我想我和这位“好友”相互之间的争斗才是眼前这个男人最想看到的,而我之前的推论实在太过天真了,我并没有将这个家伙只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的因素考虑进去,这也导致了我现在只能咬紧牙关强行保持住自己大脑的清醒,以免我会就此疼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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