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天是莫江领着宣法堂的弟子去围堵顾青澄，断绝了顾青澄与曾受过自己恩惠的宣法堂弟子周旋的可能。

又比如今日上午已找到账簿，没有顾青澄的名字，只有陈瑶儿。

各种各样的消息让整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小道消息如蝗虫般在弟子间传递，各类论调都有，最离谱莫过于莫江求之不得，而因爱生恨的论调，羊不嫌草多，人不嫌事大，某些女弟子间，这种论调可谓颇有市场。

作为与陈瑶儿接触最多的人之一，陈亦自然也被宣法堂传讯审问，只是他早已准备好说辞，除了陈瑶儿抢笔写下名字那段实话实说外，其余多为编造。宣法堂经店家确认后，没发现漏洞，便让陈亦回去。

陈亦没回学堂，而是直接回了家。

打开家门，没见到那个给自己施万福的小狐狸，却看到一个虚影伫立，显然已等候多时。

雨怜和陈瑶儿一样，被安置在白红楼里，虽脸色不太情愿，但小狐狸也知道是非常时期，没多说什么，只是要求苏衿别欺负自己，她已不是天魔宗的人了。

对于这点，苏衿自然是笑眯眯的答应了。

雨怜更加不安，小狐狸香肩轻颤，比起相处了好几个月的洛杉雪，她心里更怕这个在天魔宗时见不上几面的三小姐。

陈亦看着虚影，知道他为何而来，他作一长揖。

顾正中也回之一礼，正欲开口，陈亦却先说道：

“你家千金，我会救的。”

曾赠正气、清风双剑的顾正中点一点头，问道：

“陈瑶儿那小女孩怎么样？”

“没有事，你放心。”

陈亦回道，他知道这是顾青澄问的，顾正中只是代问。

“青澄说，她应该是被莫江威胁了。”

“嗯。”

顾青澄并不傻，陈白儿的死，让她明白了事情大致的脉络。

归根结底，她犯的最大的错误，不过是太相信陈瑶儿，接了她的香囊罢了。

“还有，青澄让我转告你，”

顾正中郑重的说道：

“方子圣是莫江的人。陈瑶儿是她的人，她曾与莫江联手布局，只是青澄没有害你之心。”

“果然如此。”

陈亦没有意外，点了点头。

顾青澄的行为，绝对说不上坏，只是精明，精明的好人，陈瑶儿虽是她的人，她也利用陈瑶儿，却未曾加害，对于两姐妹也是多有照顾，若是陈亦没猜错的话，顾正中多多少少看出自己体质不凡，而顾青澄便打算利用莫江，只是后来事情变故太大，让她措手不及。

“我告辞了。”

顾正中再次作揖，身形消散。

顾正中走后，陈亦坐到床上，明天，他就会回学堂上课，之后几日内，他会将一个消息传给莫江。

掌门亲传洛杉雪突遇不测，闭门不出，重伤不起。

他的第一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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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内门弟子们都发觉一件怪事。那便是掌门亲传弟子洛杉雪，私底下被唤作龙门的女子没在内门里出现过。

内门中本来就有诸多视线盯着这个从凡间来的掌门亲传，一时间各种流言疯传，热度甚至有不亚于顾青澄被抓一事的趋势。

顾青澄一事，近日仍未有着落，宣法堂之人大多惦记以往的恩惠，一口咬定陈瑶儿不出现，就不能判其罪。

事情陷入僵局。

然而，这么大一件事，至今仍未让掌门北月仙子，或是副掌门宫月仙子出面判决，实在奇怪。大多弟子只敢做出各种猜测，不敢轻易下结论。对于莫江一派而言，这自然算半个好消息，掌门不出面，宣法堂长老一时难以下定论，给足了他们引导舆论的时间。

而对于莫江本人而言，掌门一旦出面，为顾及顾青澄一派弟子的感受，权衡再三后便放过顾青澄，把矛头对准不知生死的陈瑶儿，假如他是掌门，势必如此。

陈瑶儿此时是他心头大患。假若陈瑶儿本人还活着，出面指证，香囊里的其他用于炼制丹珠花毒丹的辅料是她放的，那么莫江的一切行动，都将前功尽弃。

今日，方子圣与陈亦对桌吃饭，方子圣聊起顾青澄的近况，一脸忧心忡忡，细数顾仙子常年的好，再拐弯抹角的痛骂几句莫江。

最后，他叹息道：

“唉……要是能找到陈瑶儿就好了。”

顾正中的话，已让陈亦完全确认方子圣是莫江的人，岂不知这是试探？

“我也是这么想，顾仙子这么好一个人，蒙上了冤，多难受。”

陈亦随口回道，方子圣是想从自己嘴里敲打出些情报来，他心里分外清楚。

方子圣见陈亦没告知自己真相之意，心知仍未完全取得陈亦的信任，便不再多问，以免引起陈亦猜忌。

一连两日，方子圣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从陈亦口里敲打出，莫江不急，让他继续敲打，方子圣决定换一种思路，从掌门亲传近几日都没出现一事下手，寻找脉络。

“喂，陈亦，大家都知道你是掌门亲传安排进内门的人。”

方子圣倒下一碗酒，递向陈亦，继续道：

“咱们这么熟了，就跟你明说吧！我当年就是想搭上这条关系，才跟你做朋友的，为的，就是以后修为入不了内门，能凭你走一下后门。”

脸上醉红红一大片，方子圣表面不胜酒力，酒后吐真言。

实际，方子圣此刻眼神清明，竖着耳朵捕捉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陈亦接过酒碗，没喝。

方子圣推了推陈亦，继续醉醺醺讲道：

“现在顾仙子被冤枉，也不见掌门亲传给她说上两句，咋回事呢？”

这番话表面功夫极深，看似在问洛杉雪为何不出面为顾青澄说上两句，实则是打听洛杉雪近来发生何事。

“可能……亲传近来发生了一点事，不太方便吧。”

犹疑了一会，陈亦如此说道。

方子圣登时双眼放光，随意追问两句，为不引起怀疑，不多问，只顾喝酒。

他已得到今日最大收获，洛杉雪出了事，才不在门内出现。

陈亦说要送他，他连忙挥手推辞，当务之急，是向主子汇报。

他走后，陈亦冷冷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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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江常常喜欢待在密室内，室里总比室外安全，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也不用担心有人行刺，或许密室便是渊鱼的渊。

“陈亦已经透露，洛杉雪近日出了事。”

方子圣站在面前禀报，莫江默默听着，不予回复。

待方子圣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禀报之后，莫江挥手示意方子圣离开。

密室又剩莫江一人。

关于方子圣的禀报，莫江仅仅是听听而已，因为他的禀报没什么的价值。

顾青澄现在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陈亦，唯有他知道陈瑶儿的下落，顾青澄怎么也会握住这跟稻草。

所以，顾青澄十有八九已经将她与自己合谋一事，告知陈亦。

而在之前，莫江为了迷惑顾青澄，故意在信中透露方子圣是自己的人。

陈亦也会知晓此事，所以方子圣的禀报没多少价值。只是当局者迷，作为半个弃子半个诱饵的方子圣，对此毫不知情。

陈亦肯定会利用方子圣，给自己传达假情报，若是他聪明点，情报必然是半真半假。

而莫江要做的，便是从中挑真剔假，他从不嫌情报多，知己知彼，总是好事。

油灯下，莫江铺纸磨墨，提起毛笔，正欲写下一封书信。

信是给已不在长商城的胡铁的，他已被自己安排在另一座城市经营势力。

写信最主要目的，是确认胡铁的安全，若是书信中断，莫江便能意识到有人对自己出手，可以说，本是弃子的胡铁是自己的第一道警钟。

弃子仍能发挥余热，也算是不枉此生。

莫江的棋盘上，虽因大龙遇阻而陷入僵局，却仍不失优势。

只是与他对棋之人，从棋界三杰的顾青澄，换成了默默无名的陈亦，执白执黑，孰先孰后，在明在暗，都需要一一辩认，时常复盘。

近来的书信非常平常，他提笔写信，客套的慰问胡铁近来的状况，一番可有可无的客套话后，便是问另一座城市的情况。

写完书信，莫江将其叠起，收好。之后便谴人用仙鹤寄去。

随手拿起胡铁寄给过自己的书信，莫江一一查看，信中内容依然平常，胡铁虽然不满被当作弃子，但他在离去时，莫江给予了数十颗极品灵石，什么不满便都放下了，他仍毕恭毕敬的称自己为主子。

忽然之间，莫江看向最近三封书信，瞳孔一缩，发现一丝端倪。

用的墨水与以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