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要塞的北面陷入激战后不久,狂暴的炮声接二连三的在要塞的东西两面炸响。就如同医生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逝者这一次并没有采取单点突破的战略,而是利用其远超泽多尔各驻军的兵力包围了整个要塞。

而更为致命的一点在于,要塞的东西两面之前并未经历过大规模的炮战,未遭破坏的地形虽然依旧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装甲部队冲锋,但却能够保证单一装甲单位的机动性能。

而面对排山倒海般向这里冲来的逝者大军,驻守在一线堑壕中的士兵也唯有殊死抵抗……

而此时的要塞北面,D连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在清理掉那一整批行尸之后,新的一批逝者就立刻压上了战线。

那是一群类人型逝者,身高与一般人类相似,但手中却扛着和重装步兵使用的电磁步枪大小相差无几的重型枪械,迈着飞快但是稳健的步伐不断前进。

逝者的脚步越来越清晰,它们不断高呼的亡者的低语越发庞大,仿佛就连暴躁如雷的枪火声都压不下逝者们的悲鸣。

枪火已经不足以阻止这些不畏死亡的机械涌入阵地了,因为呐银灰色的浪潮已近在咫尺,哪怕不用瞄准的随意开火,射出的枪弹都会落到逝者的头上。

「医……生,我……想……睡……」

「坚持住!别睡!靠!」

拖着受伤的士兵穿行在堑壕中的医生放开了他的手,在他面前的显示屏上,标注士兵心跳的数值归零,他恨恨的骂了一句,那个不知名士兵失去了生机的遗骸随即无力的摔落地面。

又一个,又一个士兵死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依旧是无能为力……

但现在没有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从士兵还未冰冷的遗骸上扯下他的兵籍牌,放进自己的腰包里,然后抽出了他弹药匣中剩余的弹药,医生再次开始在堑壕中移动。

在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后,逝者的攻势明显放缓,就连那群送死般向前的逝者都暂时开始了退却。

但在战场沙盘上看到逝者动向的老准将却没有一点喜悦的想法,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沙盘上正慢慢逼近要塞的巨舰上。

看来医生的预言确实正确,但却并不全面,因为在要塞的四面之中,只有通向后方的南面并没有遭到攻击,而即使是遭到攻击的其他三面,攻势也没有一开始突破第一堑壕那样的猛烈。

标准的围三缺一,而且逝者极有可能玩了个变化,如果估计不错的话,逝者不仅准备一口吞下整个要塞,还准备把整个要塞做饵,吊一吊来增援的军队。

而对逝者来说,最好的局面就是在进攻第一堑壕那样惨烈的战斗影响下要塞守军失去了斗志,然后在围三缺一的战术下舍弃要塞逃离,最后在和友军会和之前被绝对优势的逝者分割包围,然后彻底歼灭。

毕竟即使是逝者也会对进攻第一堑壕时惨重的牺牲心有余悸,这并不是因为它们练习那些逝去的同胞,而是如果用那种惨烈的消耗吃下这座要塞,那整个逝者军团也会元气大伤,彻底丧失突破冷墙的力量。

但即使能够猜到逝者的战略,老准将却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破局之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这座要塞,不让逝者轻易的拿下,以及,警告前来增援的部队小心埋伏。

老准将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在如此巨大的兵力差距之下,他没有逼退逝者的方法,能做的只有用士兵的性命来磨耗逝者的元气,让它们在这里付出惨重的无法再继续进攻冷墙的代价!

即使……这要以无数正值大好年华的青年的生命为代价!

而此时的医生正抓紧逝者进攻的间隙,倾尽所能的救治受伤的士兵,而一开始走散的雷巴科夫现在也和他汇合。

“雷巴科夫,按住他!”

“知道,你快点!”

满身都是尘土,大衣和IBCU上到处都是弹痕的雷巴科夫切断了伤兵IBCU的电源,死死的按住他的身体。而那个伤兵的侧腹的装甲则是整个被暴力的拆除,露出下面鲜血淋漓的伤口。

医疗用品缺乏,医生也只能掏出一块纱布擦去了涌出的血液,露出他腹部的四个手指粗细的弹孔,但万幸,这些子弹并没有命中重要的脏器。从腰包里抽出一小包止血药粉,在开口后直接洒在伤兵的创口处,再用叠了几层的无菌纱布按住伤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伤兵流出的血液就凝结成了打团的结块,甚至把伤口和纱布粘连在一起。

但这种高效的止血药物并非绝无副作用,这种药物的成分中含有一种强刺激性物质,会给使用者带来严重的痛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按紧点!雷巴科夫!”

在剧烈的痛楚刺激下,伤病就像是一尾离水的活鱼,仿佛随时都会再穿着甲胄的状态下弹跳起来。但雷巴科夫和医生两人一头一尾,死死的控制住了这个不断呻吟的伤兵,帮他止血,然后在帮他包扎。

“好了,下一个,要我帮把手吗?雷巴科夫。”

放下这个疼到昏迷过去的伤兵,医生和雷巴科夫分头走向了那些靠在坑边的伤兵,在他们的身边就是一门炮管弯曲的迫击炮残骸。

“不用,找几个人把那个家伙抬回去就可以了。”

雷巴科夫只是挥了挥手,然后检查起那些还留有一口气,但全身都被烧伤的伤兵。

纵使是参加过那场战争的老兵,雷巴科夫在看到这种伤口的时候也还是感到一阵心悸。

那个伤兵身上的IBCU泛着被烧焦的黑色,全身上下也就只有面部还保持着完好,其他部分的皮肤都在高温下和身上的IBCU粘连到了一起,甚至散发出一阵阵令人恶心的人肉烧焦气味。

光是看到他的第一眼,雷巴科夫就知道,他已经没救了。

回头看了看蹲在不远处的医生,他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再短时间检查过这里的伤兵之后,医生也没有找到其他能够救回来的伤员了。

“要怎么办……,医生?”

“别啰嗦了……给他们一个痛快吧,不要让他们再受罪了。”

两个医生的声音都轻轻的,就像是战场上游荡的灵魂再窃窃私语。

没有人想要夺去同袍的性命,但他们也不忍让他们继续遭受痛苦的折磨。

从腰包里,医生掏出了节省至今的镇静剂和麻醉剂,只有在极为危险的时候,医生才会对那些还有救的伤兵使用这类药物。他必须节省,不然他也只能用手枪来送这些濒死的士兵最后一程。

没有任何的交流,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意思,同样的军医经历让他们就像是互相契合的齿轮,有着近乎天衣无缝的配合。

他们单手在胸前划出庄严的十字,但无论是谁都没有祈祷。

“睡吧,别担心,你将要去向的地方没有战火。”

镇静剂依次被注入濒死士兵的脖颈,他们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但被火焰烧毁的声带却让他们连最后的话语都无法留下。虽然没有语言,但他们还是对着面前的医生轻轻闭了闭双眼,在生命的尽头对这些医生表示自己的感谢。

然后,他们的眼神最终灰暗了下去,两人知道,这些士兵的生命火种永远的熄灭在了这片战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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