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魔能爆发瞬间击碎了洛肯及其幕僚们头顶的防御结界,冲击波和火焰吞没了周围举着塔盾的重装步兵队列,把一切都炸上了天。烟尘被强劲的风吹散,空气中依然残留着不稳定能量,双方士兵不约而同的望向爆炸点,只见小高地已经完全不见了,不对,何止是不见了,它原来的位置现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凹下去了!洛肯和他的幕僚们全被炸成了分子状态,连一片血肉都没有留下。

“快快快!装炮弹!”

身材娇小的克拉拉站在火炮操作台上,手扶装饰着黄铜的栏杆,用娇滴滴的声音催促炮手们重新装填。这个操作台十分复杂,它的主体结构使用钢铁打造,各种按钮和蒸汽阀门星罗棋布,两根控制手柄位于操作台两侧,上面装饰着黄铜部件,用来控制炮孔方向和仰角。

四名身强力壮的帝国军士兵一起用力,用推弹杆把一枚320mm炮弹从扬弹机上推进炮膛。这枚装满魔石的炮弹内侧刻印着复杂的魔术式,一旦前部的发火撞针碰撞到用来作为引信的火属性术式阵,魔石中的强大魔能将瞬间被释放!洛肯到死也没有搞清楚赤堡中央的圆顶建筑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在那坚固的钢铁圆顶之下,一门320mm蒸汽大炮正在缓慢地扬起炮口。

这门巨大的蒸汽炮被安装在一个铁制的转台上,它能够和上方的金属圆顶一起旋转,使大炮可以向任何方向开火。这个转台下方是弹药库,炮弹通过扬弹机被送上转台。上方的金属圆顶被开了一个长方形的洞,洞的外侧有可以关闭的盖板,当大炮扬起炮身准备射击的时候,炮管就会从洞口伸出去。

在克拉拉的魔力的驱动下,这门巨炮再次做好了发射准备。

而北境公爵军还没有从失去最高指挥官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各级军官都在等待命令,但是下达命令的人已经被炸成了分子。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大炮又发言了。

弥漫的白色蒸汽中,一枚320mm炮弹冲出炮口,炮膛内的膛线在黄铜弹体上留下明显的螺旋形痕迹,以驱动炮弹旋转起来。罗纳尔多撸着胡子,注视着炮弹在自己头顶划出一条弧线,然后落在了敌军步兵方阵中央,那些北境公爵军的士兵排列着整齐的方阵,刀枪如云,剑戟如林,但没想到这极为密集的队形却给他们造成了极为惨重的伤亡。

320mm炮弹仅靠自身的质量和动能就击碎了魔法师们部署在步兵方阵上空的防御结界,这道结界本来是用来抵挡箭矢远程射击的,根本没想过会被这么一个铁疙瘩一头撞上,结果击碎了结界的炮弹直接在人员最密集的方阵中央被引爆。红色的术式阵瞬间绽放,紧接着巨大的魔能爆发吞没了一切,火焰和冲击波撕碎了爆炸点周围的士兵们,将他们拆成四散纷飞的人体零件,而那些被直接命中的士兵们下场更糟,他们甚至连一片血肉都没留下,就被直接炸成了分子。

“战况不错,”罗纳尔多望着逃散的敌军,“也许,今天中午之前就能结束战斗。”

“长官!”一脸激动的梅丽莎跑上城楼,“敌人正在溃逃!我们要不要派出部队追击敌人?”

“梅丽莎,冷静,冷静下来。”罗纳尔多从口袋里拿出烟斗,“皇帝陛下给我们的命令是坚守赤堡,直到她歼灭东边的敌人,而且我们只有900人,主动出击的话恐怕会因为兵力不足而战败,一旦被包围,敌人光靠数量就能碾压我们。请记住,士兵们的魔力并非无限,即使最好的射手,也只能用蒸汽步枪发射350发子弹,一般士兵只能达到200发,一旦魔力耗尽,装了刺刀的蒸汽步枪还不如一根长矛好使。”

“您说的……没错……”梅丽莎低下了头。

“不过,”罗纳尔多用烟斗指着逃散的敌军辎重部队,“等下可以派点人去把那些大车拉回来,说不定里面还有不少北境公爵领地的特产,弄回来给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那边那个谁,赶快去给克拉拉带个话,让她不要炮击那些大车。”

“是,长官。”被点名士兵飞一般的向炮台跑去。

“嘛,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罗纳尔多吐出烟圈,“不过咱们这船……是不是把桥给撞塌了?”

就在这时,蒸汽大炮又开火了,这次它瞄准了敌军的右翼,把一群因为身披重甲而逃跑速度缓慢的重装步兵炸上了天。

下午的时候,一场大雨不期而至,在远离战线的后方,一支辎重部队正在雨中待命,他们本来是给洛肯的军队运输物资的,但是前方的军队已经被击溃,逃亡的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出现在雨中,他们步履蹒跚,脸上满是疲惫和恐惧,完全没有了半天之前的趾高气昂。这支部队的大部分士兵都是从北境公爵领临时征募的农民,他们趁着农闲被领主集中起来训练,然后出征帝都。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场兵力悬殊的战斗会在一个月内结束,到时候返回领地还能赶上麦收,而且公爵的儿子们承诺了所有人赏金,很多农民都把这场战争当成了一趟有钱拿的愉快旅行。

但是,部署在赤堡的320mm蒸汽炮却把所有人的幻想砸得粉碎。

时隔五百年之后,隆隆的炮声打破了大陆的平静,彻底改变了战争的格局,帝国皇帝朱利亚斯正在加速推进她被七神教会的阴谋所强行中断的工业化进程,变本加厉的把帝国变成五百年前她心目中的样子。

蒸汽大炮、蒸汽步枪……这些都是那群农民闻所未闻的武器,它们并非像刀剑那样依靠肌肉的力量进行搏杀,也并非魔法师们引以为豪的神秘咒语,而是单纯的用铁和火塑造的战争武器。这些军械诞生于歌颂火神托勒莫尔的巨大铸造场之中,工人们在炮身和枪身上刻下赞美火神的祷词,它们是纯粹的机械造物,由工业化的生产线所制造的,冷酷无情的杀人兵器。

雨中的山丘水雾朦胧,一位脸上还留着伤痕的老者骑着战马屹立于山丘之上,他是洛肯的部队中幸存的唯一一名高级军官,现在理所当然的接过了部队的指挥权。他被娇纵蛮横的少主人从部队中赶了出来,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使他躲过了毁灭性的炮击。

“布洛克大人!”一名骑兵骑着战马冒雨登上山丘,他拉下兜帽,露出一张疲惫的面容,“按照您的命令,辎重部队正在收容溃逃的士兵,但是,少主他们……很遗憾……似乎没能成功撤退。”

“我知道了,”布洛克流下了眼泪,“对不起,夫人,明明有我跟着,您的儿子还是遭遇了不测,真是非常对不起!”

“布洛克大人,”一位年长的中级军官摇着头,“这并不是您的错,您被那个小少爷用鞭子抽,还被赶了出来,我们大家都看到了。明明你的每一个建议都是正确的,但是少爷就是不听,这也没办法啊……”

“凯恩,注意你的言辞!”布洛克瞪了过来,“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不,大人。”名叫凯恩的军官低下头来,“我丝毫没有对死者不敬的意思,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拢从战场溃逃的部队,进行反击,为少爷他们报仇。”

“反击?”布洛克摇了摇头,“再去送死吗?”

凯恩一脸惊讶的望了过来,他本以为布洛克打算重整部队,再次进攻赤堡。

“布洛克大人,”他说,“请恕下官多言,少爷已经不在了,我们即使赶到帝都,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凯恩,我们不去帝都。”布洛克转过头去,苍老的目光穿过层层雨雾,“赤堡的兵力太少,他们应该不会主动追击我们,所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收拢逃散的士兵们,命令后勤部队就地安营扎寨,准备热饭。同时派出侦察骑兵吗,尽可能找回失散的士兵。”

“那然后呢?”凯恩问。

“在尽可能的收拢部队之后……”布洛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撤退,率领残余部队,返回北境公爵领。”他望向疲惫的败兵们,“尽可能多的,把我们的人带回家。”

“遵命,布洛克大人。”凯恩敬了个礼,“不得不说,真是英明的判断。”

按照布洛克的命令,辎重部队开始冒雨在高地上扎营,他们很快竖起了木墙,支起帐篷,并且在雨幕中艰难的准备好了热饭。这个位置距离赤堡大约25公里,刚好在大炮的射程之外,以至于后来赤堡派出的侦察部队虽然发现了这处营地,但是却因为距离过远而放弃了炮击。

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布洛克终于找回了绝大多数脱队的士兵,他率领洛肯的残余部队退回了北境公爵领,这支大约还剩下两万人的部队,在不久之后的战斗中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不过此时此刻,布洛克还不知道怎样的命运在等待自己,这位老骑士尽职尽责的带着残兵败将们返回领地,在身后留下失败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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