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子显得有些焦急，而天羽依然是一副悠哉的样子。
“哎？不理解我说什么吗？这下麻烦了，这问题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你......”
“稍安勿躁，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天羽说着，就把手中的耳机挂回了脖子上。
“这样你就该明白了吧？”
“明白什......唉？”
女子的表情凝固了。
“我说的从最开始就不是帝国语，为何你能毫无障碍地理解我的意思并交流呢？根据我现学现卖的知识来看，可能性只有两种。”
面前的女子表情已经变得无比难看。
“第一，你是个非常强大的魔法使，能够直接读懂我声音中的魔力。但这就很奇怪了，现在要塞面临攻击，一个强大的战斗力不上前线却来这里当传令兵，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如果是这种可能性的话，我希望你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至于第二种可能性嘛......”
天羽说着，手已经伸往背后，摸到了挂在腰带上的发信器。
“我听说不同的魔兽能够通过魔力，轻易地理解彼此完全不同的叫声，那对于声音中也有着魔力的人类来说，应该是同理吧。即便，那个魔兽有着变成人类的能力。”
沉默，然后——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面前开始仰天大笑的女子，天羽不再犹豫，猛地按下开关。
“没想到.....这可真的是没想到，哈哈哈哈！居然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被发现，哈哈哈哈！小鬼，你到底是什么人？帝国军什么时候开始接受非帝国的士兵了？”
听起来人类的国家也不止帝国一个，不过现在没空关注这个问题。
“可不是，我差点被这语言问题逼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小鬼，你看起来倒是相当镇定啊。”
“这里可是帝国第二巨大要塞的核心地带，稍微一点动静就会有不知道多少的帝国军赶来，我真的有慌张的必要吗？”
“大姐姐建议你还慌张一点比较好，比如，你真觉得刚刚按下的那个按钮，能救你的小命？”
“你说什么？”
看着面前露出嘲弄笑容的女子，天羽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挥起，斩落，一刀两断，甩去血迹，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被魔兽血所浸染的冻土之上，艾尔丝特不断重复着上述的步骤，各色魔兽的尸体已经堆满了她的脚边。
要塞和驻军强大的火力在超远距离上就把大部分的魔兽撕成了碎片，少部分靠近的也被包括她在内的前卫轻松地歼灭。
换句话说，几乎不存在失守的可能性，但眼下的状况却让艾尔丝特前所未有地担心。
戴尔克兰要塞自帝国鼎盛时期建立，已经度过了数千年的漫长时光，成功抵御了无数魔兽的进攻。但过去的每一次袭击，要塞配备的侦测器都能提前数小时乃至数日时间发出预警。毕竟，魔兽固然凶悍，但也不过是一群动物，在帝国技术力的面前，它们根本不可能隐藏自己的行踪。
就如同昨日的那次袭击一样，本来极为庞大的群体，被有着机动优势的帝国军不断消耗，最后甚至没能看见要塞就被歼灭了。
当然，被天羽爆发的能量补了最后一刀，这点是没想到的。
然而这次，如此大群的魔兽居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出现在了要塞附近。
艾尔丝特身后不远处，一名穿着相似装备的短发少女挥舞着双剑砍翻了一只突然从地下窜出的魔物后，向她跑来。
“艾尔，情况怎么样？”
“没问题，不存在失守的可能性，但它们到底从哪里来的？”
“不要问我啊。你一直看向要塞的方向，有什么在意的吗？”
“唉？不，那是因为天.....”
“天？”
“不，没什么，请不要在意。”
艾尔丝特羞红了脸，像是发泄什么一般挥出了一计动作幅度惊人的斩击，被砍中的小型魔兽直接断成两截飞散到了空中。
“那个比男生还帅的艾尔居然也会有这种反应啊......”
短发少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艾尔丝特的反应。
“难不成昨晚提到的那个男朋友？”
“男男男男.....所以说不是那种关系......”
是的，男朋友什么的，自己是绝对不配的。
对方是一度拯救人类，击败无数强敌，缔造万年帝国的传说中的英雄。而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寄托就活不下去的胆小鬼。
“反应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啊。总之对方现在在要塞内对吧？那只要守住这里，就不会有问题不是吗？”
“是，我明白。”
艾尔丝特架起长剑指向前方，又一次的冲锋已经在数只巨型魔兽的带领下席卷而来。
是的，没什么好犹豫的，毕竟自己正在执行的，是那位大人，对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战士直接下达的命令。
“以帝皇之名，绝不让你们再前进一步！”
天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算。
之前在技术栋被对方撞倒时，天羽并没有考虑太多，毕竟是如此之大的要塞，有那么几个强大的人是理所当然的。但在交战之中，发现对方向着对要塞至关重要的主炮走去之时，他才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是太少，所有判断都基于有限的知识，和一点点的逻辑分析，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向艾尔丝特求援。
如果因为自己主观臆断而传递了错误的信息，进而对战斗产生恶劣影响。类似这样的累赘行为，是现在的天羽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情况。
结果就是，不知为何发信器毫无反应，而专注于迎击魔兽群的帝国军没有空闲注意这里，天羽一个外行人陷入了不得不独自面对战力未知敌人的尴尬境地。
“看吧？什么反应都没有。要说为什么的话，你已经被大姐姐我抓住了。”
不快的感觉萦绕全身，如同空气变得粘稠起来一般，可以感觉到某些看不到的东西存在于自己周围，恐怕是对方某种能力，也是导致自己无法发出信号的元凶。
冷汗顺着天羽的脸颊留下。
“看样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不过，已经太晚了，臭小鬼！”
女子漂亮的身形开始扭曲，膨胀，皮肤变得铁青，最终出现在天羽面前的，是一个人形，但高达三米的怪物，手中握着如同血肉与骨骼构成的丑恶的剑。
和前一天与艾尔丝特交战的人形魔物如出一辙。
“宰了你！宰了你然后踏平这座基地！”
“做得到就放马过来吧！”
比天羽身体还大的剑刃毫不留情地斩下，他拔出了刚刚才到手的剑，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但还未回过神，下一招就已经从不同的方向袭来。
靠着自己的反应和力量，天羽勉强地招架着变换方向不断袭来的攻击，好几次剑锋几乎贴着皮肤擦过胸口和脸。
疲于招架的天羽被一步步逼退，已经到了炮台之下。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一次拉开距离后，魔兽突然停下了攻击，用闪着红光的眼睛打量着已经气喘吁吁的天羽。
“虽然穿着军装，但你真的是战士吗？”
“哼，为什么会说这个？”
“身体能力以垃圾人类的水平来说，好到不像话，但这乱七八糟的剑术和胡乱的步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一个帝国军的一般士兵，都不至于糟糕成这种样子。”
“入不了您的法眼实在是抱歉，但恕我直言，对付你这样的杂碎根本不需要什么剑术，夏姬八砍就够了。”
毫无疑问，天羽完全是在逞强，从刚刚开始他努力地回忆着艾尔丝特使用过的剑术，并尝试模仿，结果就是露出了几次巨大的破绽几乎让自己丧命。到头来，能做的只有努力看清对方的动作，并不断的防守以拖延时间。
但就算这样，天羽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逼近极限，握剑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
“看看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敌人的身影一下子从视野中消失，如同闪现般出现在了极近的距离。
“要糟——”
天羽赶忙把剑横在胸口，勉强挡住了致命的一击，但强烈的冲击直接把他击飞到了空中，撞在要塞炮上后，摔回了地面。
“咳，哈——”
混合着铁屑合的咸味在口中蔓延，天羽喘着粗气时，直接咳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金属铸造的地面。
“结束了，勇敢的小鬼，像其他人类一样，祈祷你们的帝皇保佑，然后去死吧。”
胜券在握的魔物不仅不慢地走向倒在地上，挣扎着试图捡起剑的天羽。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啊。”
什么......都不会？
“剑术也好，魔法也好，人类的优点你完全沾不上边，做人失败哦？”
人类的......优点？
“赶紧去死吧，你已轻穷途末路了，没什么东西能帮你。”
没什么......东西？
细微的灵感在天羽的脑海中闪过，汇聚，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哼哼，我还真是忘本了。”
天羽自嘲式地说着什么，捡起掉在一旁的剑慢慢站起身，然而下一秒就如同体力不支般几乎摔倒，靠着把魔力强化过的剑刃刺入地面，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你说什么？”
“多亏你的提醒，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好意思，就当是为了在那堵墙那边战斗着的某个麻烦的家伙，我也不能死在这里！”
“逞强的家伙，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还说什么大话？”
“哈哈哈哈——”天羽放声大笑。“这样啊，在你看来是这么回事吗？”
“什么意思？”
“建议您系好安全带，否则撞出脑震荡我可不负责。”
在戏谑地嘲弄着敌人的天羽背后，要塞炮突然开始嗡嗡作响，随后，巨大的冲击波随着又一次的开炮席卷而来，猝不及防的魔物瞬间被掀翻在地，等它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时，看到的，是依靠插入地面的剑稳住身体，并拔出手枪对着自己的天羽。
砰！
“不好！”
魔物翻滚着离开了原地，蓝色的光芒从枪口喷射而出，击中了它所在地方的地面，特殊合金制成的地板一瞬间被击碎，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魔物心有余悸地看着地面上的大洞，这发子弹如果命中了自己，那现在一定已经粉身碎骨了。眼前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鬼可能比自己想象地更加危险。
“切，反应真快。”
射偏的天羽一脸懊恼，拿起剑做好了继续战斗的准备。
“真遗憾啊小鬼，你差点就把我杀死了，不过现在我还活着，就是说你该死了！”
“谁知道呢？觉得自己能做到就放马过来试试啊。”
眼前少年自信的笑容让它莫名地不寒而栗，决定速战速决的它，不管不顾地挥起武器冲向了天羽。
又一次，凭借着自己的体力和视力，天羽不断招架着对方的攻击。从突如其来的攻击中劫后余生的魔物已经失去了刚刚的从容，它下定决心在面前这个难以理解的小鬼使出更加麻烦的技能前，将他彻底干掉。
“怎么了，魔物小姐？你现在的态度可不像是在面对一个弱小的人类哦。”
“闭嘴，然后死吧！”
没问题，可以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类的力量在减弱，气息在紊乱，自己比他强太多，能赢！一定能赢！
不知过了多久，天羽的动作越发紊乱，招架逐渐无力，终于，在一计沉重的攻击下，天羽脚下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没有再给天羽机会，魔物赶忙上前，对准他毫无防备的后心口使出全力刺出手中的武器。
随着巨大的噪音，它讶异地看着手里的剑刺进了地面之中，天羽在最后一刻翻滚着躲开了攻击，调整好姿势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到了魔物的身上。
“将军——”
冷笑着这么宣告的天羽手中握着的，就是刚刚那把击碎地面的怪枪，此刻它黑洞洞的枪口正在逼近自己的胸口。
没有犹豫，它立刻放弃了刺入地面难以拔出的巨剑，让身体向后倒去以尽可能地拉开距离，同时挥出了距离较近的左手，打飞了天羽手中的手枪。
“真遗憾啊小鬼，你又差一点就成功了。”
魔物得意地笑着，虽然双方都失去了武器，但它有自信在徒手战斗中轻松捏死面前这个筋疲力尽的蠕虫。
“是吗？那顺便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这么说着的天羽，俯下身子摆出了如同百米冲刺起跑动作一般的姿势。
“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
“你说什么？”
这时魔物才注意到，自己身后就是一开始射偏的那颗子弹打出的大洞。
“这是之前你欠的！”
天羽猛地发力，趁对方分神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向着魔物的身体撞去，猛然受到冲击的它难以维持平衡，向后倒去就这么掉入了洞中。
“所以说这又有什么意义？”
受到突然冲击的魔物挣扎着站起身，环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里是炮台的正下方，不算大的空间内遍布着大量的线路，自己巨大的身躯已经撞断了不少。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扩散，它向着落下来的地方跳起，抓住洞的边缘探出上半身。
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已经捡回了剑，并将之横在腰间摆出了架势的天羽。
“能量通过下方的线路输送，任何带有主观意志的行为都会伴随着魔力的使用......”
天羽默念着雷文和艾尔丝特告诉自己的信息，心中回想艾尔丝特瞬间斩落无数攻击时的身姿,然后——
“去死吧！”
伴随着挥出的剑刃，魔力构成的凌厉剑气袭向了刚刚爬上来的魔物，抓住边缘的爪子被袭来的攻击斩断，它惨叫着又摔进了洞中。
然后，五分钟到了。
巨大的电力从储能罐中导出，顺着密集的线路流向炮台，还有被线路缠住的魔物。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炮台周围，和要塞炮开火的暴风混合在一起，等一切重归平静后，天羽一摇一摆地来到了坑洞前，俯视下面已经浑身焦黑，冒着黑烟的尸体。
“人类的长处只有剑术和魔法么？这个世界的同胞们走得也太偏了。”
“这是你干的吗？”
从背后传来声音，另外三只长得差不多的魔物出现在视野之中，看样子潜入的不止一个。
“是啊，要怪只能怪这家伙蠢了点，话多了点，不建议你们学习哦。”
筋疲力尽的天羽一边调侃，一边扔掉了手里的剑，背靠炮台坐了下来，满脸嘲讽地审视着呈扇形包围自己的敌人。
“嚣张的人类小鬼，凭你那破破烂烂的身体，还想同时跟我们三个战斗吗？”
“怎么可能，唉，真的不该干这种不适合自己的事情，我已经彻底累趴了，现在跟块肉也没什么区别。”
此乃实话。
虽说联系今天听到的只言片语，做出了反击的计划，但首先要在招架的同时将对方引到洞边，然后又要把体重几倍于自己的物体撞飞出去，还要现学现卖地使出艾尔丝特的剑技以完成最后一击，每一步都非常极限，彻底榨干了天羽的体力。
当然，还有为了搞对面心态，而刻意张扬的态度以及由此而生的羞耻感导致的精神过劳。总之现在，他能动的只剩下了嘴巴，眼皮和手指。
但这就够了。
“不过我还是挺幸运的，因为，有可靠又可爱的帮手会帮我处理这些不擅长的问题。”
轰——
光芒从天而降，横亘在天羽和魔物之间，从那光芒中出现的，是战意满满，怒不可遏的银色战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