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坐在柜台前发呆，见爷爷和常印如一起回来，有些惊喜的上前：“印如哥~”

“小梦，把门锁一下。”

“哦。”

店门紧闭，林海从店里的大柜子中，取出一串摇铃，又从店里的植物上，取下一些树叶。

“鞋子呢？”

常印如赶紧把月涞的鞋子递上去，一双老土的运动鞋——

海爷不由的笑笑：“穿这样的鞋子啊……我说，就算我们家条件不怎么好，小梦也肯定不穿这样的，你要找的女生品味还真奇怪。”

“我找的是男生。”

闻言，海爷迟疑了下，才继续摆弄那些道具：“哦？男人？你这小子会把一个男人的鞋子捧在怀里么？那你心还真大……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有臭味很恶心吧？”

“……”

“我说，那其实是个美女，而且是你喜欢的，对吧？”

站在一边的林梦听爷爷这么说，见常印如不回话，结结巴巴的插话道：“是，是啊……印如哥，是，是你喜欢的女人么？告诉我们啦……不过，品味是有点奇怪哈……”

“别跟着你爷爷乱猜，真不是。”常印如说道：“就我一个大学同学的——”

林梦听到这，又再看了看那鞋子：“……难道是昨天来店里那个？”

“嗯、”常印如点点头

“来店里了？”海爷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看常印如，又看看自己的孙女，皱起眉头，语气有点不好：“常印如，你要找的真的是人类么？我一直都说，我不查妖，不查鬼的，记得么？”

“不是那些妖鬼。”

“那是什么？”

“……”常印如一时不能确切回答。

海爷转而看向自己的孙女：“你见过的吧？在你眼中是什么？”

“我眼中……”林梦看看常印如，抿了抿嘴：“……不知道，感觉不像妖怪，又不像小神，没有仙气……总觉得有几分像龙，却又……我也说不清，但感觉挺神圣的，但又……”

“他就是一个普通男生，大概因为被附身，身上有笼罩着一层类似龙女的虚影幻象——”常印如说：“那人叫月涞，我一个大学同学，大学时我们并不熟……总之，我稍微调查过他，他自己也亲口和我说，他就是人类，是男的，我看不像撒谎。”

海爷盯着常印如，良久，他才继续准备仪式，说：“……常印如，我认为以你的智慧和性格，以及你对这些事的经验，应该不至于分不清真假话……但你最好能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被魅魔狐仙什么的迷惑了心智……”

“我很清醒。”

“希望如此，希望对方不是一个会危害人间，装成人类的妖怪……这类妖怪有的可是会吃人的。”海爷把一个画阵贴在了鞋子上：“还是说，其实你更希望对方是骗了你的非人存在……而不是一个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感兴趣的普通男人？”

“……”

——“呼……”海爷叹了口气：“小子，你虽然聪明，但有时候太偏执特异，而且，我还是那句话，别忘了你自己是人，别忘了善恶观念对于这个世界的影响——不过，我也不算什么仙人，没义务管你，也没义务去斩妖除魔。可有一点，你自己得弄清楚，你到底是希望对方是引你挂念的妖；还是你被附身的人类朋友。”

“……”

对呢，对于常印如来说，月涞到底是人，还是龙女呢？

——如果在几天前，他绝不会烦恼，因为他对一般人基本没什么兴趣，没有那么强烈的善恶感，所以他心中的月涞，当然是那个在无趣众生中吸引了自己，藏匿人间的龙公主，哪怕月涞是个恶妖，自己也没所谓，会义无反顾的与之为伍。

但随着接触，常印如却发现，月涞和自己设想的完全不同——略显古怪的性格，无意的温柔，淡淡的自卑和逞强。

一个带着好奇和孤独的眼神的灵魂。她可以真心感受别人的悲伤，从而触发需要真心共鸣才能有效的净灵言灵，抚慰了可怜灵魂。这样的灵魂，让常印如真心想和他成为朋友，即使那是个普通男生……

——

“看样子，你也很迷惑啊……”海爷拍拍常印如：“算了，先给你的伤弄点药，然后找人吧。其它的事，等以后你弄清楚了自己对他的态度再说——不过，若你真的觉得他是被幻象缠绕的普通男人，是你的朋友，之后你可以带他来我这里，我会帮忙想办法，驱散附身他的幻象，为他好……”

“嗯。”

海爷没再发散这个话题，只是让林梦给常印如的脖子和肩膀上了点药，准备好了寻人问道之术，让常印如闭上眼睛，握着叶子。

古有词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实际上，这个寻人法术与这词有异曲同工之妙，闭着眼睛的常印如，听着耳边的铃声，在闭目的黑暗中，却仿佛看到绚烂且跨越空间的灯火。打开手，手中的叶子似乎飞舞到空中，围着他转，发出了沙沙声。

此时常印如本该想着所要找的人之外貌和名字，慢慢转身，却一时不知道此刻该想的，是朋友，男生的月涞，还是该想着那魂牵梦绕的龙女之姿。

他只能默念着名字——

不过，眼前还是回应出了模糊字迹

常印如把脑海里看到的字，念出声：“……如坻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这些古文的字渐渐变少——只余下“乃求千斯仓……乃求千斯仓……”

……

“明白了……”根据这句话，海爷解读出了一些信息，他又花了一段时间，查阅地理和历史文献，结合家中所藏密卷，渐渐勾勒出了一个与月涞消失有关的身份·【千斯神】，并推测出了地点。

“你也不用紧张，根据卦象，那月涞处于吉位，而且千斯神并不是什么恶神……”

——

—

“谢谢了，海爷。”

常印如带着海爷一些相关的资料，以及两张符咒和肉类祭品，驾车，绕出城市，在夜色中，驶向通往郊区山野的路。

月涞的消失。

照海爷的解释，是被这个地方一个古老，甚至已被遗忘的【千斯神】给神隐了。而千斯神已在这城市的地界上，存在了数千年，却从未有害人记载。

所以，也算宽慰。

夜色

山野深

驾车的常印如还没到指定地点，就在路边，发现一个光着脚，在独自行走的美丽身影，如同月亮下的公主，他忍不住喊道“月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