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在家里不吃不喝，枯坐了几天，仿佛与那个角落融为一体，最开始将闪烁捡回来的时候她也是在这个位置。

李飞虽然心疼她，但是不管怎样，她都像是完全石化，开始两天，还试图至少让她吃一点东西，后来也只能作罢，李飞也安慰自己，一个连卫生间都不用去的幽灵，又怎么会需求食物？

不知道李飞这种想法是否危险，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去验证这件事，如果今天过后，闪烁还是这样的状态，李飞就绷不住了，不管怎样都要让她有些反应。

家里的空间并不算很大，能听到电脑的风扇不断煽动，001也在这个空间中，但是她很少发出声音。

李飞坐立不安，时而站起来，时而又坐在沙发上，最后在电脑面前，看着电脑的桌面。

001突然启动，看样子，或许是拥有智慧的大脑告诉了她，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所以说话的时候，用了最小的音量：“怎么办，我没办法解决这个。”

李飞听到声音，转头看了看，见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动画，里面显示着一个巨大而空洞的3D空间，里面布满了横竖的蓝色条纹，并且条纹的明亮还有变化，像是波浪一般从画面的左下移动到右上。

在这个空间的中间位置，也就是001所在的地方，她手指着一个黑色的圆球。

李飞说话的时候有些有气无力，他因为没有好好休息，所以脑后的两处不断传来胀痛和眩晕感，可他也没办法就这样睡过去，他问道：“这是什么？”

显然001也说不清楚，她手里接着出现了一堆冒着绿光的数据，似乎是想当面让李飞看看她得实验，数据不断地涌入整个黑色的球体，然后从球体的另外一端涌出来。

“你看，这些数据都发生了变化。”001提醒让李飞注意去分辨那些数据。

各种0与1的编码不断地变换着，以李飞人类的大脑，似乎完全没办法分辨原本的数据和之后出现在黑球的的另外一面，究竟发生了什么，001却似乎一副他肯定能明白的表情。

仔细辨别了两分钟，李飞作罢，摇了摇头，他表示自己连记住这些数字都不太可能，又怎么去对比。

001鼓起了腮帮子，看上去十分的疑惑，下一瞬间又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你为什么看不懂了，我这样跟你说吧，就像我现在跟你说了这一段话，可经过了这个东西，里面得文字发生了没有规律的变化，变成了一串谁都不能理解的奇怪话语，这样说你能懂了吧，我和你们的语言也是经过了有规则的变化，这样才能沟通。”

李飞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听见她接着说：“这几天我尝试了数百亿次了，经过大量的采集和分析，竟然还是没有找到规律，你可不要小看这种比较粗暴的方法，只需要不到百亿次这样的尝试，我就能熟练的掌握你么人类的任何一种语言了。”

“所以，这证明了什么？”李飞听着有些头大，因为原本他就晕晕乎乎的，听的也是云里雾里，但几天没和001沟通，他突然觉得001成熟了不少？具体到细节，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那里发生了变化。

“这样的状况，只剩下两种可能了。”001继续说道：“它是完全随机的载体，但是有一个问题，在我们的世界里，几乎不可能存在一个完全随机的东西，现代电脑只能认出0和1，它并不能理解到‘随机’这个概念，任何结果，在电脑的世界里都应该是一个算法，一种模型，它能够被解构，被重塑，就像是你们人类，伸手在盒子里抓取数百个玻璃球，这就是真实的随机，而电脑里每一个玻璃球都是一个样本，但你不能让电脑去完成抽出来的动作，任何一个样本都是数百分之一，这时候，就需要电脑能读懂的东西，但这也说明，真实的无序，是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出现的东西。”

“它就是这个世界里的“无序”，我有预感，就算我再尝试无数次，它的结果都不可能出现规律。”

李飞并不是工科男，所以对这些概念，完全没有敏感度，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些话居然有些似曾相识？

“你怎么发现它的？”

“不是怎么发现它的问题，是我现在有一个很大胆地想法，关于我。”

“什么想法？”

001透过屏幕对着李飞笑着说：“现在先不告诉你，等我有了眉目再告诉你。”

李飞微微一愣，本来也不是非常在意，也不继续说下去，转头看了一眼闪烁，她还是没有动作，叹了一口气。

001也随着李飞地目光看过去，他们头顶的摄像头转向了角落，001说道：“她不是人类吗？这样下去应该会出现脱水的症状吧，但是我这边的检测，她的生命体征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这有些不正常。”

她似乎也有些苦恼了，怎么身边尽是她不能理解的东西，按照道理来讲，001可比人类更加的聪明，她的大脑瞬间能达到得运算效率，几乎能把人类远远得甩在身后，这像各种远古人类与现代人类的差别。

李飞这才想起，001内置的系统中，包含着寻求急救与侦察体征的各种数植的功能，既然她这样说，好歹也放心了不少，至少现在闪烁不是在折磨自己，估计她确实不需要进食，以前也只是因为李飞他们的给予，她并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

“但是你应该好好休息了。”001提醒着，又补充道：“就算她发现了存在的方式不对，但有什么好消极的，又不影响她现在的生活，况且，待在这里再过去一万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李飞扭头看着空间里的001，总觉得她这句话表述的有些问题，皱着眉头问道：“你既然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又为什么说出这种话？她已经很痛苦了，你就不能......”

李飞原本想说，就不能对她有一些同情吗？但立马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前身作为智能AI的001，很可能没有同情这样的情绪，她可能和所有的AI一样，并没有感情。

李飞之所以一直都非常的抗拒生活中的AI，似乎也是这个原因，他立即起身，离开了电脑附近。

但001并不能察觉到李飞眼神的变化，她大脑分秒以亿计算的运算中，却并没有对人类情感的解读，还以为李飞终于回归了正常状态，准备去睡觉了。

但李飞却选择了坐在闪烁的另外一边，虽然她还是一言不发，但稍稍靠近一些，至少能带给她一些温度，而不是冷冰冰的空气、墙壁和地板。

李飞也越发肯定，虽然电脑机箱让房间不断升温，变得越发燥热，但真正有温度的地方，是这边，是这个角落，只有人心依偎在一起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温度。

尽管李飞没有能够坚持太久，到了晚上的时候，他的体征急剧下降，一阵阵虚弱渐渐剥夺了他的意志力，房间里也随之冒起了红光，001将电话拨出去，除了联系急救的地方，还给李飞曾登记的紧急联系人拨去了电话。

而这个电话的主人，正是李飞的姐姐，在听到李飞出事的时候，姐姐表示会尽早赶去医院，因为姐姐听到消息之后太过慌张，都没有听出这个“人工智能”有些奇怪的地方。

房间里冒起红光，还想着危险的讯号声，闪烁这才后知后觉，从说不清楚是迷离的梦中还是浑浑噩噩的不能转动的脑海中醒悟过来，看到倒在一旁的李飞，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用干涉的嗓音发出声音，试图叫醒他，但这都已经无济于事。

最后，还是取得权限的医护人员从门外冲进来，并且一再询问闪烁是不是病人的家属。闪烁只剩下失声痛哭，她明白，李飞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她害的。

对方在询问数次都没有得到答复之后，终于带着李飞离开了这里，有护士让闪烁也一同出去，但闪烁楞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离开，红光消失，闪烁才跌坐在地上，发出嗷嗷的哭声。

一股能让人无法躲避的恐惧从她身边的四面八方冲过来，不断挤压着她的身体，她害怕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游荡在街头巷尾，更害怕李飞不能回来了，她忽然间明白了，李飞的状况这是她导致的。

所有的恐惧和想法，还有最后稀稀落落的哭声一直回荡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面。

001或许还在这里，也或许跟着李飞的手机离开了，但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可能是因为闪烁的生命体征依旧没有变化，所以她不需要开口提醒，也可能是001已经离开了这里。

但谁也不知道，头顶得摄像头，里面冒着的蓝光，究竟是不是001眼睛里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