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密室里。

莫江点了盏油灯,为整个黑漆漆带来些许光亮,墙壁是木制的,发了霉,根脚长了苔藓,老旧极了,室内没什么东西,灯光所及之处,只一张木桌,临近天花板处,有几个拳头大的洞口,用于通风,即便如此,密室没安窗户,空气还是有些浑浊。

“进来吧。”

话音落下,半息后,一个弟子推门而入,关上门后,随即单膝跪在莫江面前。

“主子,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派罗山那种废物?”

弟子握拳,毕恭毕敬的问道,语气里满是疑惑。

即便罗山修为高于他,但他知道,有比罗山更好的人选,比如九转黄脉境的王锋。身为比陈亦高上四境的他,想要干掉陈亦,难道不是手到擒来?

莫江敲了敲桌子,面露微笑,他没有立即回答弟子的问题,而是说道:

“你做得很好,成功把他们两人引到陈瑶儿家附近。”

“谢主子夸奖。”

弟子道谢后,看向莫江,心中还是疑惑不解。

那时,午饭后,三个人看似漫无目的到处乱走,也只是看似而已,做为莫江安插在陈亦身边的棋子,他一直在暗中故意引导二人往陈瑶儿方向走,脚步时快时慢,遮掩得极好,其他二人完全没看出来,以为他们只是刚好走到附近,刚好撞见罗山,殊不知,是他在暗中引导。

而会出现莫江的人,是他的意料之中的事,不过莫江并没有告诉他会是谁,所以当他看到罗山时,心中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何会是罗山。

“我知道你不明白为什么是罗山。”

莫江悠然的说道,昏黄的灯光打在俊俏的脸上,半边隐入黑暗的笑脸让人不寒而栗。

忽然的,莫江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放到桌上,弟子定睛一看,那是道家一脉的道统之书——《道德经》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

莫江翻开道德经,在油灯下,上面的内容清晰无比,他吐字清晰。

“先是五转黄脉的罗山,之后再是六转黄脉的,再之后,便是七转黄脉……”

弟子听到这番话,茫然不已,问道:

“主子,为何不直接派九转的王锋,何必如此麻烦。”

他显然完全不理解莫江这种做法。

莫江摇头,微笑,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将欲废之,必固举之,想要废下他,必先抬举,我派的人,无论是五转的罗山,还是之后的六转、七转,陈亦要是够强,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如果不够,我会让他们故意输给他。”

“抬举他,兴盛他,壮大他的名势,让他一步步爬上高峰,爬到最高,最轻敌的时候,让以前故意输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击垮,尊严扫地,爬得有多高,跌得有多惨。”

莫江翻弄着《道德经》,继续道:

“圣贤的道理就在其中,你可曾懂了?”

弟子身体一颤,有些不寒而栗。

若是事成,陈亦就会名声扫地,再难立威,只因他在风头正盛之时,被曾经的手下败将击垮,即便日后修为增长,踏入内门之列,以他主子的行事方式,势必大肆宣扬,让其成为整个长羽宫的笑柄,让整个长羽宫对那场战败铭记于心。

斩草除根,杀人诛心。

“主子,陈亦说明日要找黄老。”

弟子禀报道,姿态更加卑躬屈膝。

“那就安排个六转的,出去吧。”

听到这话,弟子有些诧异,陈亦明天要去找黄老,这件事大概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如此早就行动,岂不是会让陈亦生疑,让自己暴露?

莫江挥了挥手,又说了一句“出去吧”,没给弟子问出问题的机会。弟子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密室里又只剩莫江,他笑了笑,吹灭了油灯。

刚说给那棋子的计策,不过是他的副策。副策若是成功,那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好事,若是失败,也并无大碍。

副策的成功与否,不过是个小彩头罢了,就像喝酒时的花生米一样,有,喝酒添上几分兴致,没,照样喝酒。

醉翁之意尚且不在酒,又岂会在花生米上?

而莫江的笑,是因为主策已经踏出第一步。

安排罗山去陈瑶儿家中闹事,还有一层原因,他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知道得越多,那颗棋子就越容易暴露。

那层原因,正是他与顾青澄的合谋,而罗山就是莫江为她备好的棋盘。

姐姐历来受顾青澄照顾,陈瑶儿自然便是顾青澄下的黑子。是她安排在陈亦身边的一步好棋。

英雄救美,古往今来多少人向往,经此一事后,陈亦与陈瑶儿的关系势必会更加亲密。之后,他的主策也会走得一帆风顺。

主策已出,黑子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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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陈亦回到家中,洛杉雪在书台前,翻着书看,即使她是现在整个南洲为数不多的金丹修士,可是她对修道一途的了解却是少之又少,因此这个月来,她都在翻看一些仙术典籍。

陈亦比她好一点,还在凡间时便对修道一事有所钻研。

书台上,洛杉雪的手肘旁放着一盘糕点,想来应该是雨怜做的,那个白狐少女厨艺不错,家务也不错,整个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糕点精致美味,就算身为大楚女帝的洛杉雪,也极少能挑出毛病来,再加上雨怜那既来之则安之,少有抱怨的性子,她对雨怜有些满意之感,近几个星期来,对她的态度也稍稍温和了。

雨怜看到陈亦,施了个万福礼,婀娜多姿。

“公子回来了。”

“嗯。”

陈亦应答了一声后,雨怜便走入厨房,端出一盘糕点,放到屋里的茶几上,道:

“公子先吃点,给肚子打底。”

说完后,雨怜回头去看洛杉雪的反应,小手有点颤抖,她还是很怕洛杉雪,怕自己一句话说岔了,或者没服侍到位,那个金丹女帝就取走妖丹。

所以,即便之前陈亦跟她说过没必要施礼,她还是会好好的施。

洛杉雪站起身来,扶了扶衣服上的褶皱,没去看雨怜,她径直走到陈亦跟前,拉着他坐下,琼鼻嗅到一股血腥味,她捏了捏琼鼻,眉头轻皱,柔声的关切道:

“怎么了?一股血味?出什么事了吗?没受伤吧?”

陈亦有些吃惊,他专程去别处洗过澡再过来的,洗了很久,洗完后,还用了些女人的香脂水粉掩盖那血味,却没想到一下子被洛杉雪嗅了出来。

“没事,有人去陈瑶儿家闹事,就被我打了一顿。”

陈亦不觉回想起顾青澄将罗山经脉尽斩的情形,那时,自己以为她要保下罗山,不曾想竟悍然出手,双指一并,成一剑形,仅仅一指,便将罗山打成废人,七窍流血。

听过顾青澄不少乐善好施的事迹,原以为是个温柔到优柔寡断,仁慈到妇人之仁的女子,完全没想到会如此杀伐果决。

看来内门的领袖,没有一个是软柿子。

只是陈亦有点想不明白,自己身为掌门亲传弟子的人,顾青澄却完全没有刁难自己,反而帮自己将罗山打成废人,愿意为自己挡下莫江的怒火。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帮助他,等同于帮助未来的掌门扫清障碍。她难道对掌门之位毫无凯觎?

陈亦当然不知道,顾正中看出自己是纯阳之体一事,也不知道顾青澄以往对掌门之位的凯觎完完全全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权力。现在,一颗名为“掌门”的银块和一颗名为“纯阳之体”的金子摆在面前,顾青澄又怎么会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呢?

“为什么回去陈瑶儿家闹事?那个女孩挺乖的,不像是会惹着别人的。”

绝美容颜上,脸色有些凝重,对于陈亦教导陈瑶儿的事,她是知道的,陈亦向她提及过几次,听陈亦的说法,那个女孩是个邻家妹妹般的人物。

“莫江的人主动闹事,与我同境。”

陈亦顿了顿,怕洛杉雪继续担心,补充道:

“被我几招放倒了。”

“这样么。”

听到他这种有些吹捧自己的话,洛杉雪安下心来,微微笑了,按理来说,别的女子听到意中人说这种话,早就说上几句好话了,可她没多说什么,全把好话藏在心底。

说多好话,不就显得自己的好话不值钱了么?

少说点好话,让他好好记着,好好珍惜。

洛杉雪宛然一笑,看着他那身上的衣衫,沉吟不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公子好厉害,那坏人应该被打跑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雨怜已站在一旁,抛出几句半真诚半恭维的话,身为婢女,在这种时候说些恭维话,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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