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阁中——

温婉扶起了单膝落地的苏迹。

“东淫？是东淫西贱南盗北娼的那个东淫么？”

与三层楼的女人一样，她问了同样的话。

与三层楼的女人不一样，她的问话中透露着一股轻蔑。

“对。”

“不至于。”

温婉却这么说：“区区一个东淫不至于。丫头，你吩咐一下，找个下手利索的。”

苏迹拦住了卫鸽。

“至于。”苏迹说：“我只要东淫的行踪，不用你们派人去杀。”

温婉正色的看着苏迹。

“你应该知道，烟笼阁只杀人，不找人。”她说。

“不能通融一下？”苏迹问。

“这是规矩，你应该知道。”温婉说，“而且是整个刺客联盟的规矩，要是出找人的服务的话，咱们还不如改成情报组织算了。”

而且——

这么说着，温婉又说了一遍刚刚的话：“一个东淫而已，不至于。”

苏迹苦笑道：“怎么就不至于了，我的膝下可没黄金，我的下跪恐怕是咱们七兄弟里最不值钱的了。”

“所以呢？”

温婉撩了一下墨色的长发，她透过银色的脸谱直视着苏迹的眼眸：“发生了什么事？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一直是一个避世主义者，只要石头不砸到自己头上就不晓得疼，天塌下来也不会主动去顶。别跟我说你想杀东淫只是为了江湖道义，我不信的。”

“东淫杀了个人”苏迹叹气说。

“东淫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杀个人。”温婉说，“要不然他也上不了《江湖月报》的《人人得而诛之的排行榜》”

“这次他杀了冬瓜姑娘。”苏迹说。

“冬瓜姑娘？”温婉的记忆当中并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杭州城内红杏楼中一个唱小曲儿的姑娘。”

“那我肯定是不认识了，你要说红杏楼的老板的话，我倒还跟人家见过几面。”温婉说。

向她这种身份，是没有可能去红杏楼听人唱曲儿的。而且，她对此并不感兴趣。

“虽然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依稀记得唱的很好听。”

苏迹说着，嘴角划过淡淡的笑。

“哦？莫不是咱们的苏公子看上人家姑娘了？”温婉促狭的笑着说。

“我的确蛮喜欢她的，这次回杭州还想着能听她再唱一曲。但是”

苏迹收敛了笑容，一股阴森恐怖的气势从他的背后爆发出来。

是杀气。

“她死了。”

苏迹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死了，被东淫那个混账东西给害死了。”

杀气很冰冷。

冷得仿佛要冻彻心扉。

面对着苏迹的温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卫鸽知道苏迹不会伤害温婉，但还是下意识的挡在了温婉的面前，隐藏在黑色脸谱之下的红瞳之中的警惕色再次加重。

“你……”

温婉在下咽口水时候，喉咙处发出了咕咚的一声：“你没事吧？”

苏迹没有回答温婉的提问。

“温婉，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一个避世主义者，石头砸不到自己头上就不会觉得痛。但这次，砸到了。而且，特别痛。”苏迹说。

温婉顿了顿，她轻轻的拍了拍挡在她身前的卫鸽的后脑勺，说道：

“丫头，赶紧召集杭州城内所有的眼线，不管是接了活的还是没接活的，只要是还活着的东西，就让他们去给老娘找到那个挨千刀的东淫！找到了重重有赏，找不到就统统剔除烟笼阁！记住，只准找，不准杀！”

卫鸽回过头来。

“……规矩？”卫鸽问。

“去他娘的规矩，没看到老娘的弟弟都快哭了吗！谁定的规矩？？要是有人有意见就统统杀掉！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反正老娘的老弟在这儿，天下无敌！还怕他们几个瘪三？”温婉说。

“……”

说完，温婉轻轻问苏迹，

“怎么样？满意了么？”

“还差一点。”苏迹说。

“三个时辰……不对，两个时辰之内我就要消息！要不然全都滚蛋！”

“满意了。”苏迹笑着说。

温婉拿起了酒壶，轻轻的晃了晃，里面还有酒水晃得声音。

“怎么样，要不要喝点？这可是你嫂子我好不容易才搞来的美酒哦。”

“不了。”苏迹摇头拒绝，他说道：“喝酒误事。”

温婉点了点头，没有勉强的便将酒壶放到了一边。

她看出来了。

这一次，苏迹真的是竭尽全力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