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刚遭遇过半百来个歹人威胁围堵,欧阳黎明本身也受了点伤,但这并不妨碍欧阳惜阴喜欢跟两个弟弟一齐出门逛街的习惯。

“张先生说了,你的情况不至于严重,只消半月内不再磕碰,半月后加以静养数日,就可以恢复如常了!他开的药我给咱医馆的大夫看过了,大夫居然说此人开方甚是有胆!每一味都下足了药力!但又不至于过量,外加配制的药泥,外敷内用,内外兼疗,就你这点儿伤势,要好简直小事一桩!”所以你就敢把一个手臂有伤之人拉出来当提菜的苦力么?亲姐喂?!

“为什么称少侠大人为先生?”无奈之余,黎明问道。

“哈?因为很像啊,你没跟他去过医馆不知道,在开药的时候,他像极了过去上门来教我们诗词的私塾先生,操着一口先生的语气,不过还不至于惹人厌。”

“我记得二哥说过,大姐你是最讨厌念书的呀?”

“他说不算!按姐说的为准!”欧阳惜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嘻嘻地开颜窃笑。

“哈哈……”欧阳黎明无奈地笑了笑,以未曾受伤的右手提着菜篮,由欧阳惜阴不断地往里挑添菜品杂物。“话说……姐姐不是来买午食的肉菜么?为何我们行经处都是首饰摊、成衣店之类的……”

“有什么问题吗?”欧阳惜阴回过头,面带微笑说。

“唔嗯、没……”欧阳黎明咽了咽口水,也不敢再多嘴一句。

……

巳正时分,总算是买足了午食所需的肉菜,欧阳黎明仅独臂挑担未免有些困难,半路上欧阳惜阴看着,吐了吐舌头有点过意不去,于是乎替他拿了重的一篮,再往后,她干脆两篮都由自己上手,一挎在肘间,一提在手中,一派气定神闲,根本毫无压力,一边走还一边斥道:叫你平时老窝宅里!又从没做过甚么家务,现在虚了吧?

欧阳黎明脸一红,但却反驳不得,只能低头自认,自己平时确实疏于对身体的锻炼了……二哥天生巨力不说,大姐也是颇有女中豪杰之色,偏是自己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不说,如遇下雨霜冻天气,还时常会犯伤寒热病,有时病重了还会伴随吐血昏阙等症状……

虽然很不愿去承认这个“虚”字,但不得不说,此字确是用到点儿上了。

欧阳黎明走上前想着帮姐姐拿一篮,想一定程度上削弱自己“虚”的形象,好歹表现得刚毅一回……却不料,刚准备接手,他病弱的身躯就被从后而来的一股巨力撞倒!简直要把他给撞散架了一般!

“黎明?!”欧阳惜阴瞬间缓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手中那用以装饰品新衣的篮子被这歹徒抢走了,甚至还将她疼爱的弟弟撞倒在地?!

“……你个!”她撇下另一只手上的篮子,往前伸手揪住那歹人后背的衣服,因为是粗麻布,所以一旦抓紧就不是很容易挣脱,那歹人本来暴冲疾奔的速度,突然间失了速!衣服就像勾中了一头兕的独角,莫说向前跑了,就连动一动都是难事儿!他此时估计慌得一批,谁能料到欧阳惜阴的手劲竟如此惊人!不、应该说他根本没想到,似欧阳惜阴这样纤弱外貌的女子,居然会胆敢冲上来徒手抓一个七尺大汉!

歹人吓了一跳,迅速发力,欧阳惜阴说到底也不过一女流之辈,力气始终不如一个雄壮的北方大汉,撑没两步,便被对方拽倒了——“唔?!给我站住!”被摔在地上拖行了两步,欧阳惜阴手指没了力气,一不留神给松开了,她一爬起,也不顾衣服脏乱,咬着牙就准备追上去……

“姐!”欧阳黎明及时喊住了她。

注意到身后爱弟的呼唤,让欧阳惜阴猛然回过神来,她刹住脚步,回头看着欧阳黎明,湿润的目光里流露出不甘和担忧交杂之色。

她又转过头愤愤地瞪了那歹人背影一眼,骂骂咧咧地叫了两句,然后气鼓鼓地跑回来,蹲在欧阳黎明身边扶他起身时,脸上早已满无怒色,只剩满心的担忧和心疼。

“抓住那个人。”

正当姐弟俩在群众围堵之下整理衣裳,细细捡拾掉落在地的肉菜——这些洗洗还能吃,犯不着丢弃——突然从天而降一尊七尺猛汉,来者一手环擒着昏阙失去意识的歹人,另一手竟还能空出来提着篮。

欧阳黎明姐弟二人吓愣了,呆呆地望着此人。

“这是您的物什!”高个大汉面容俊秀,嗓音低沉而语气温顺,他将歹人扛于肩上,单手将装有饰品等物的菜篮递给欧阳惜阴。

“啊?哦、多谢!”欧阳惜阴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篮子,道了声谢。

“敢问阁下是?”欧阳黎明抓紧机会问道,但此高个男子并未回答,身后便有个声音回复了欧阳黎明的疑惑。

“他是我的人,一介江湖镖客!”欧阳黎明循声回过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位异域穿着的女子,一席紫罗珊裙长至拖地,外披一层保暖用的毛皮斗篷,发饰精美,尤其那横插的玉簪,不论雕工、质地,都是上乘之品!跟普通木簪有着天壤之别……顺带一提,欧阳惜阴戴的就是所谓的普通木簪。

“多谢相助!姑娘您是?”欧阳黎明惊艳了刹那,随即作辑还礼,谦言答谢,紧着问。

“小女子姓黄,贱名永慈。”黄永慈双手放于腰间,优雅地回礼。“我这镖人不善言辞,让公子见笑了。”

“哪里!承蒙相救,小生弗敢笑焉!”欧阳黎明办事也不含糊,谦逊地回礼,“姑娘是外地人氏?之前未曾见过有姑娘这般样貌打扮的富贵人家。”

“哦?公子就知道我是富贵人氏了?”黄永慈意义不明地笑了笑,叫人有些胆寒。

“呵呵~,让姑娘见笑了,姑娘这般美貌,又是衣罗绸缎,又是香囊玉簪,此处宜安虽生意来往者繁多,富贵人氏也不少,但如姑娘这般异域服饰又是汉人面相,却是不多见,如有也皆是常通中西丝路的大商户,方才有可能!”

“看不出来,公子挺有见识!小女子一届女流,只管金贵地活着,家父那些事儿,从来不管!所以你说的这些,小女子一概不懂。”

“啊!是小生糊涂了,光说些没用的!敢问姑娘家居何处?如果方便的话,望告知小生,下次我们好上门答谢!”哟!就已经问上住址了?看不出来啊!这欧阳黎明一副文气弱弱,骨子里莫不是个花心萝卜?

“答谢倒不必了,小女子借此良机,倒颇想跟公子、交个朋友!”

“荣幸之至!这是小生的福分!”小嘴倒是抹了蜜一样,甜言蜜语!

“哦?公子就不怕,我是坑蒙拐骗之人?”

“姑娘救了在下,还夺还了姐姐珍爱的饰品,不论是主是从,小生都发自内心地感谢!何来怀疑一说?”没有防备之心,全然是个蠢货,也许、比她那废物哥哥还要蠢!

“行吧。”黄永慈也不再多说什么,招了招黄陵,转身离去,“哦对了!今天只是打个招呼,来日方长,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欧阳公子……”

看着黄永慈带着那镖人渐渐走远,欧阳黎明放下恭敬的辑礼,长舒了一口气。

“我也这么想,黄家二小姐。”他自言自语地嘟囔。

“黎明?你知道她?”欧阳惜阴捡起菜篮,走上来疑惑道。

“她说她姓黄,我第一反应就想起了黄舒朗!”欧阳黎明咽了咽唾沫,他现在嘴唇干得快裂开,口中更是津液无几。“几年前曾经听爹讲起过,黄家当家黄锦鹏,也就是黄舒朗的父亲!曾在外地娶过平室,虽不知具体有几室,不过要说一个子嗣都没有,我都不信!”

“所以这女孩是?可她为什么要……”

“不清楚!就是因为不清楚,我才什么都不敢言说,全然用些废话去顶替。”他又再度咽了咽唾沫。“总之,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对象就是了。”

……

“小姐,此人如何处置?”归宅路上,黄陵示意肩上之人问道。

“先别丢,带去个隐秘的地方,弄醒了等我。”

“这是为何?”黄陵满是不解。

“陵兄就不要问了,我自有自己的、想法!”黄永慈眯起了眼,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随即回头。“欧阳黎明这个人没什么好玩的了,我想试试、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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