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斯·格里克在白板上面写下蓝杰的编号，尽管我们有全息投影这样的技术，但是菲斯·格里克这样的老型号还是喜欢叼着一根烟，拿着一支笔在白板上面写写画画，一副19世纪老侦探的模样。这个曾经作为外科医生的运作过的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做派，我只在古董区的CD短剧里面看到过，若是加个格子昵帽子，那就更像了。

菲斯·格里克拿回了审问记录，先是看了我一眼，才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那三件案子都是他做的。他选中目标之后，会暂时干扰自己芯片，建立一个虚假的坐标。他接近目标之后，一边会用‘你听一下这首歌怎么样’的方式，将耳机戴在机器人脑袋上，紧接着——轰！你知道的，耳下焦黑，机器人中枢系统被损害。”

“这个小东西威力还挺大。”

艾莎将透明袋包着的耳机丢了过来，叉腰问道：

“然后呢，什么时候处理他？”

“焚化炉已经预热完毕，可以随时执行。不过你我受到机器人学三大法则影响无法操作，会有专门的机器人来处理这件事情。”

菲斯·格里克将雪茄按灭，而后道：

“他的身体能够化作对自然有利的肥料，也是功德一件。”

“这么快处理真的好吗？”

我脱口而出一句话，令艾莎和菲斯·格里克恻目，但是我接下来的话，更令他们吃惊：

“为什么他要伤害机器人呢？”

“司灵一，你知道你现在的措辞，很像一个人类吗？”

艾莎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只手按在桌子上，身形扭成了S形状，从我的角度看去，水蛇腰的线条特别优美：

“我们没有抓到人的时候，研究为什么，只是一种可以找到他的行踪手段而已。然而我们已经抓到了人，审问也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执行处理。没有任何必要问‘为什么’，钻牛角尖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过偶尔爆发一下的你，也是很有魅力哟。”

“他说机器人夺走了他的东西，那夺走了什么呢？”

我明白艾莎的话，我的所有元件都知道艾莎所说明的逻辑，但是我的共情系统却在揣测艾莉丝知道消息之后的情绪。说实话，蓝杰是否会进入焚化炉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一想到艾莉丝会露出悲伤的面容，我现在便不由自主地要维蓝杰争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记录上说，少年A发＊情＊期比常人要早，而后为了让他安心学业，饲养他的机器人对他做了个绝＊育＊手术。这成为他被其他人类排挤的原因，先前在云区，他就经常大打出手，吃了好几次的惩戒。他曾经向其他机器人寻求帮助，但是其他机器人取走了他的大脑之中管理反抗和斗争的组织，调整了他的信息素，使他温顺下来。”

菲斯·格里克还是做了不少的调查，将资料传送给了我，说道：

“前面被破坏的三台机器人，分别是切割他大脑额前叶微组织和注射抑制信息素的人。”

我追问道：“那……为什么这里面没有饲养他的机器人呢？”

艾莎叹了一口，似乎在说我已经做了足够的努力去揣测人类的心理了，但是廉价的共情系统并没有办法达到完整的情绪系统效果，这就像是绿色简化版的软件相比较于正式版的软件总会少一些功能一样：

“雏鸟效应。少年A始终没有办法伤害养育自己的机器人。”

“那就说明他的心中还是善良的，只是他无处发泄自己的伤痛而已。这就像是一种疾病得不到治疗，而后——”

“司灵一，我知道你想要留下少年A。根据记录显示，少年A在云区的时候与艾莉丝走得比较近，如果艾莉丝知道处理他朋友的人是养育自己的 机器人，这对艾莉丝的心理健康会有不良影响。”

艾莎站起身体，靠在了门上：

“但是，发现不合格的人类就要进行处理，这是盖娅系统规定的事情。”

盖娅系统，所有机器人的母系统。

拥有强大的智能，管理着所有的机器人。

“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我们需要留下他。”

我拿起了蓝杰的资料面板，将他的背景和历年测试成绩调了出来：

“他对于超声波控制并不精通，就算是他可以改造耳机，那么那个可以短暂时间令芯片失去效果的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还有那个花环，最后一具残骸，他的核心能量棒跟先前几个不一样，先前几个的核心能量棒都是随意扔在草丛里，但是这一次，他的核心能量棒却被花环包起来，放在一边。这一定有特殊的意义，这个事件不只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艾莎盯着我半晌，忽然间一阵哆嗦，擦了擦自己的手臂：

“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司灵一的话也并无道理，虽然少年A承认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做的，但是可以调节芯片的东西，并没有在他的住所发现，也许这一点他在说谎。”

“我有一个想法，也许可以套出他的真话。”

艾莎眼前一亮，走上前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就是要借一下你家的艾莉丝，不知道你舍不舍得？”